许丁香忍不住纠正：“五个，五个人吃饭，五个碗。”

许小霞那张洋溢着委屈又可怜，泪痕未干的脸瞬间就被许丁香的这话给扭曲了。

她仰小脸，巴巴地看看许芙蓉，又去看许月季。

只是许月季和许芙蓉都没有看她。

许芙蓉上前接过许小雪手中的盘子送去灶房清洗。

许月季找来扫把，把地上的碎片扫起来，堆在门后。

她记得阿娘说过村子里没有垃圾，碎了的碗还能当小刀用，割韭菜，刨瓜皮等等。

许丁香嘿嘿一笑，无声的笑，她不是幸灾乐祸，她只是觉得她连五个碗都数不过来，有点可笑。

要知道，整个枫树湾，家中最多读书人的就是许族长家里，许族长、他的两个儿子和三个孙子都是进过学堂，读过书的人。

许族长的大孙子许家贤还是去年的秀才，后面还要参加乡试呢。

可是许小霞却连五都数不过来，可不是就太逊了！

用二姐的话来说就是：有这么好的资源放着不用，也太不上进了。

当初她二姐可是天天走小半里路来找惠堂哥和贤堂哥认字呢。

许小霞还在小声地抽噎着，是不是偷偷掀起眼皮瞄一眼。

许小雪只垂头低眉，她也不知道等会儿怎么跟阿爷阿奶他们交代。

要知道家里本来就只有十个碗，这一下子摔碎了五个，晚上吃饭都不够碗了。

“哎哎哎，我说你这人也够了啊。小雪堂姐只是嘴笨，又不是傻，还真把我们都当傻子啊？别什么事儿都往别人身上蹭。”

许小雪拉了拉许丁香的衣袖，摇了摇头。

许丁香正说得兴起，怎么会听她的？

“谁也不欠你的，饿了找你阿爹，命不好找你阿娘，我们乐意给你一口吃的，你就吃着，我们不乐意给你，你就干看着、忍着。”

许丁香的话一说完，许小霞惊恐地看着她，似乎觉得无法置信。

她转头看向许月季：“月季堂妹，丁香堂妹她，她怎么……”

许月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许丁香给怼回去了。

“我怎么了？我挨饿的时候吃你饭了？我挨打的时候，找你安慰了？姑娘家不要看见别人有点好的就眼馋、嘴馋、手馋，不然什么时候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月季堂妹……”

许丁香肉肉的手掌一拍桌子：“堂妹，堂妹，堂你妹啊！有本事自己上，找我二姐干嘛？我是她亲妹！”

“我二姐不说你，那是她懒得理你，还想着给你二堂爷爷、二堂奶奶留点面子，要是她想，她能让她师父的人把你灭了，你阿爹阿娘屁都不敢放一个。”

说完，她冲着许月季邪魅一笑：“二姐，我说的没错吧？“”

许月季苦笑，但是还是给她竖起一个翘翘的大拇指。

“你说的都对，你是我亲妹，我师父的人也确实很厉害，他们灭的都是做坏事的该灭的人。”

许小霞听到他们提起许月季师父的人，瞬间想起了早上在院子里见过的那个马夫。

有福堂叔说什么来着？那是廖老大夫给的人，还是给小禾苗的师父。

他之前还在想，这一个马夫还能教小禾苗什么？难道要教他赶马吗？

如今听她们这么一说，她好像看见了那人腰间挂了一把比屠户的杀猪饭还要长，还要宽的大刀。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许月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她的恐惧在看眼里。

她凑到许丁香耳边，让许丁香去找八宝叔，让他跑一趟镇上买一捆碗回来。

“没问题。”许丁香疾步跑了出去，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许小霞隐隐约约听到八宝和碗几个字，一颗小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吸了几口气，稳了稳心神，故作镇定地说：“我阿娘走前交代了我要洗衣服，我得回去洗衣服了，不然我阿娘回来……”

想起许丁香的话，她再也不敢说下去，只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就匆匆离开。

出门时，还被门槛石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一跤。

许芙蓉洗完几个盘子，收拾好厨房，再一次走进堂屋。

许小雪看见许芙蓉白皙的双手红红的，内心直接崩溃。

“芙蓉堂姐，你的手，对不住，让你帮我……”她跑过去，拉起许芙蓉冰得渗人的手，放在自己腹部，卷起棉服裹住，希望能快点把许芙蓉的手给暖回来。

许芙蓉费了不小的劲儿才把手给抽出来。

“小事小事，你忘了，以前我们家的饭菜是我做的，碗筷也是我洗的，我也是做惯了的。”

许月季见她们两个惺惺相惜，说道：“莫非大姐是怪我懒，只吃不干活？”

“没有没有。”许芙蓉赶紧表态：“你脑子伶俐，你靠脑子干活，我脑子笨，我靠双手干活。你说是不是，小雪堂妹？”

许小雪连连点头：“月季堂妹脑子聪明，能读书识字，还会治病救人，月季堂妹了不得。”

说完，她又加了一句：“芙蓉堂姐也了不得。”

她早已经从阿娘那里偷偷听说她这两个堂姐了不得，一个跟着廖老大夫学医术，每个月都有月例钱，一个开了一个粥铺，每天早上卖粥，也能挣一些钱。

她好羡慕她们，尤其是清明节和今天，她觉得自己很喜欢跟她们姐妹三个说话，因为她们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可是阿娘说跟阿爹：“小雪成不了月季，也成不了芙蓉，她没吃过苦，不知道苦的滋味，就不会为了那口甜的去拼命。”

她从前不懂阿娘的话，但是今天她好像懂了一点点。

许丁香去了老屋后就没有回来，许月季猜测她要么就是和以前的小伙伴玩起来了，要么就是去西山脚下的张猎户家，找她的秋水大哥去了。

三个人就掩上门，在堂屋坐着说话。

许芙蓉说一碗粥里遇到的，或者是顾客们谈论的一些新鲜事和各种奇闻异事。

许月季讲的是一些常见疾病的典型症状、预防，以及一些简易的治疗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