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褚良先开口，他的声音温柔低沉，短短四个字，仿佛黄钟大吕般击溃了城主夫人心里仅有的一点防线。

城主夫人乳燕投林般扑到褚良怀，声音凄然担忧：“褚郎，你的眼睛……”

“没事了，早就不疼了。”褚良拍了拍城主夫人的背，安慰道：“灵儿，这些年我很想你，是你嫁给吴金，我便来到了坍城，日日在城主府门外喝一碗粉丝汤，就当过来看你了，你知道吗？”

城主夫人凄然点点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像是想起了什么，城主夫人离开褚良温暖的怀，她擦了擦眼泪，将十五年未曾解释的话说出：“当年与你私奔，我是心甘情愿的。”

“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我们约定私奔的时间和见面的地点，只有我从前的丫鬟知道，她不想跟我漂泊江湖却不跟我明说，而是告发我，我被锁在闺房，这才错过了与你约定的时间，等我赶到你已经不在了。”

“嗯，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当年为何还要写那封信？”城主夫人凄然看他。

眼底有那么一瞬的慌张和悲凉。

“你的性子我怎会不了解，你未曾如约而来，定是出了意外，那晚我在去与你见面的路上被人打晕，原本担心你在原地苦等，便慌忙赶了过去，没想到等在那里的却是你的丫鬟。”

揉了揉眼睛，褚良苦涩笑道：“风家不愧是江湖世家，你的丫鬟冒充你割伤了我的眼睛。”

“啊？我不知道，这些我居然不知道。”城主夫人掐着自己的手心，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像是疼极了般猛地捧着心口，压抑着几乎脱口而出的抽泣。

“你定是不知道的，你那婢女手段了得，她刺伤我之后，再次冒充你照顾我，甚至想要嫁给我，我以为她是你，便不愿连累你，这才有了那封绝别信。”

“你后来，娶她了吗？”

褚良摇摇头：“没有，她以为我瞎了便肆无忌惮询问我多年积攒的财物在哪里，我多年积攒的东西存放何处从未隐瞒过你。”

城主夫人的心宛若过山车般七上八下，感慨万千。

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非要经历这种种艰难，上天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她当年看到那信，一气之下答应了与吴金的婚约，但她很快就后悔了，经历无数次逃婚，无数次生死绝食，就在她以为胜利就在眼前的时候。

父亲亲自押着她去看瞎了眼的褚良，褚良身后跟着三四名江湖杀手。

父亲威胁她只要她再寻死，那些江湖杀手便会一根一根切掉褚良的手指，让他再也弹不了琴，谱不了曲。

城主夫人看向依旧笑容温润的男人，无法想象这么多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至今无法忘记当年父亲是如何用褚良的安危威胁她的。

“你结婚那日，我杀了你的丫鬟，并从她口中问出所有事情，并悄悄搬来坍城居住，只为看你过的好不好？”

褚良伸出手来，试探的往城主夫人脸上摸去，那双手跌跌撞撞的，却始终碰触不到城主夫人的脸。

城主夫人一把抱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摊开，将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刹那间泪水盈盈滴落。

褚良掌心湿润，他一如曾经少年时那般揉了揉城主夫人的脸颊，拇指轻轻抹去她眼角泪水，和煦温柔的微笑从未减少。

“灵儿，跟我走吧。”

猝不及防的一句话撞入城主夫人耳中，她抬头看向褚良，褚良无比真诚。

“什么？”城主夫人错愕，想起文蕊珠说过的话，她忽然就明白了合作的意义，她心动，却不敢行动，压抑道：“褚郎，可我已经嫁过人了。”

“你就是你，永远是我爱的人，我虽然瞎了，却看得清你的心，而且我现在还能弹琴，能谱曲，还能赚钱养活你，等你从城主府出来，再也不是什么城主夫人，你是我的娘子，我的内人，往后余生没多少的日子，我只想跟你生活在一起。”

摇摇头，城主夫人一脸凄哀：“我也想跟你走，可是不行的，就算风家没落了，就算是吴金算计了风家，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况且吴金势力雄厚，他不会放过我的。”

褚良从城主夫人的话语中听出了怨恨的意思：“你想为风家报仇吗？”

城主夫人摇摇头。

褚良松了口气，将满目凄然的人儿搂在怀中劝道：“灵儿，人生一世每个人都有他们的缘法，风家的没落不是你的错，你这辈子从未为自己而活，我们从现在开始，忘掉一切恩怨，只为自己活一次好不好？”

早已过了而立之年，褚良深知男人一无所有的承诺毫无作用，也不会给心爱之人任何安全感，他道：“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带你离开，护你周全。”

城主夫人抬头看着褚良胸有成竹的面色，她的心情难以平静。

“啪，啪啪。”

猛烈的敲门声从大门口传来，紧跟着传来的是城主大人愤怒的开门声。

“开门！”

“开门！”

文蕊珠连忙推开华庭房门，房间内相拥的两人瞬间分开，城主夫人擦了擦眼角泪水，尴尬羞赧的与褚良保持距离。

文蕊珠不由分说抱住了她的胳膊道：“夫人，城主回来了。”

城主夫人心中微慌，连忙看向褚良。

太子殿下走到褚良身旁，抓着他的肩膀：“别说话。”

“砰！”

大门被暴力打开，文蕊珠连忙拉着城主夫人走到自己床边，飞快钻入被窝里。

兵荒马乱间她还不忘催促太子殿下。“快走啊！”

“砰！”

华庭大门再次被暴力撞开，城主大人满脸怒容的望向房间，虎目一扫，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床榻上。

文蕊珠：“啊……”

“出去，你出去，城主大人你可知我是未来太子妃，你竟敢私闯我闺房，你不要命了吗？”

文蕊珠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大声叱道：“滚出去。”

城主大人扫了一圈，房间里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东西，这才退了出去。

他让城主府丫鬟进去服侍。

片刻之后，文蕊珠和城主夫人缓缓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