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知皇帝和独孤朗在一起说了什么，不知道独孤狼的话给皇帝留下多大的阴影。

“他的儿子女儿不是喜欢风流，喜欢引人注目，不顾伦常吗？朕成全他们，让他们得偿所愿，你让禁军亲自将他们押去教坊司。”

刘公公张大了嘴巴，见四周无人，连忙劝阻道：“陛下，您贤明宽仁，切莫被这些无耻之徒气坏了身子，您不仅革去了高大人的官职功名，甚至连他读书人的身份都抹去了，他已降为白身，还被贬为贱籍，陛下，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他的惩罚已经足够了。”

皇帝名声要紧这圣旨若传出去可还了得。

皇帝看向刘公公，眼神锐利。

刘公公连忙躬身低头，心中忐忑。

皇帝是不会有错的，这圣旨颁布下去，皇帝宽仁贤德之名被质疑，到时候他们这些没有阻拦的人便会成为罪人。

刘公公心里苦，皇帝性子沉稳，素来定得住，今日这是怎么了？

皇帝深呼吸几口气，他知道这圣旨一下，对他来说相当于自污。

可他再三思索还是忍不下这口气？

独孤朗长叹一声，心道谁让高大人撞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皇上，要等败坏国风的行为畜生不如，绝不可轻易饶恕，否则国体何在，若不言惩，传到其他几国岂不成了笑柄？”

他拱手请缨，毛遂自荐道：“还请陛下允准微臣率领禁军亲自去高家宣旨，臣想亲自送那些冥顽不灵的畜生入教坊。”

皇帝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这是从小长大的兄弟，最知道他心里怎么想，也会想方设法维护他。

这也是皇帝最喜欢跟独孤朗谈事的原因。

独孤朗挑了挑眉，没在意皇帝感激的目光，杀一儆百本就是他内心的想法，经此一事，也将更有助于他树立威严。

于是他手拿圣旨，率领五百禁军，浩浩荡荡往高家而去，将人捉拿后连夜将人送去教坊司。

好好一个端午节本应该是家人团聚，好友聚会的日子，而高家却在众人嘲讽嬉笑中一夜倾塌。

高家并没有被抄家，也没有被灭门，就连亲朋好友也没有受到任何牵连，只高家一门，无论男女全都被送去了教访司。

青年男女身上被当场刺下刺青，此刺青并不是官府对罪人的刺面，而是从百姓沦为贱籍奴籍的标志。

身上有教坊司刺青的人可以被任意买卖，可以说是男的代代为奴，女的世世为娼。

“爹爹，女儿是被人算计的，女儿没有做丑事，女儿……”肩膀上被刺了，牡丹花的高汐月痛哭失声。

暴露在外的胳膊上那血红的守宫砂格外刺眼。

“啪”

“闭嘴吧，早告诉过你，让你不要去惹文蕊珠，你偏要去招惹，你知不知道上次你惹了她之后，登门为她撑腰的都是谁？”

“顺天府，丞相，千机门，甚至是刘公公，文蕊珠头顶通着天呢，你，你，你……”高父气的话不成话。

“呜呜呜……”高汐月捂着脸哭的期期艾艾，委屈不已：“是柳微雨让我去的。”

“蠢货，她让你去你就去，你没长脑子么，你怎么不去死。”

曾经的御史中丞一身粗布短衣，赤脚站在茅草中，暴怒时满脸横肉晃动着无比狰狞。

愤怒之下，高父抬脚就去踢高汐月：“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当初就应该把你掐死在水盆里。”

“啊，疼，娘救我，娘，呜呜呜……”高汐月惊叫瑟缩着往母亲身边躲，却被高母嫌恶的推开：“滚。”

高汐月愣住：“母，母亲……”

高母满脸反胃嫌弃的看着高汐月，像是看着一坨屎般出口如利剑：“离我远点，你让我恶心。”

“为，为什么，明明不是我的错，为什么你们都怨我，就连母亲你也嫌弃我？”

她声音奇异，有怨有恨又有无辜凄凉，所有情绪纠缠在一起后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会得到这样一个下场，明明主谋是柳微雨，文蕊珠为何对她如此赶尽杀绝。

她恨，她怒，她哀叹世道不公之后却无可奈何，直到现在她才后悔，那后悔像是一条蛇，在她五脏六腑里穿梭，绞的她五脏生疼。

“若不是你惹事，高家怎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高父踢累了，坐在角落里落魄叹息，满眼绝望。

独孤朗死揪着此事不放，且皇帝圣旨已下，他已无翻身之地。

想他堂堂御史中丞，监察天下百官，这些年多少人畏惧他，巴结他，那些曾经被他奚落过的人，又怎会放过他。

“高汐月，死吧，都死吧。”高母满脸死气，眼神绝望。

她是黎都的高门贵女，从小金尊玉贵养大的，一辈子没到过贱地，而如今到了这把年纪却要遭受如此侮辱，她无法接受。

她无颜活着面对曾经的闺中好友，也承受不起那些曾经被她看不起的泥腿子的糟践。

她更不能让自己的存在成为娘家的耻辱。

拔下发间仅剩下的一个华盛，她看着华盛笑了笑，毫不犹豫地戳进自己喉咙里。

鲜血霎那迸溅。

“啊……”高汐月吓了一跳，鲜血溅在她手上，她感觉自己的手都烧了起来。

母亲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她，瞳孔里是说不出的怨毒。

高汐月吓傻了，动也不敢动，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种母亲想先杀了她的错觉。

那华盛十分短，也并不尖锐，可见高母用力之大，完全没有给自己留活路。

所有人都被高母这举动吓到了，高父看着相敬如宾十多年的妻子，愣了愣，也想一死了之，可他摸了摸那染血的华盛，终是不敢。

他没胆量死，也没勇气活，或许若有人愿意动手杀了他就好了。

“啊……”

当众人还看着高母的尸体惊慌失措的时候，众人心神紧绷之时，高母的贴身嬷嬷悄无声息的绕到高汐月身旁，一把掐住高汐月的脖子，随后死死骑在她身上，满脸狰狞着手上用足了力气。

“咳咳，放，放开我……”高汐月双目赤红，眼球突出，好好一个美人变成了狰狞的夜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