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姐，说你蠢你还真不动脑子，谁说为他止血便意味着他日后不死？你们两个不过是谁死在前面而已，不是你看着他死，便是他看着你死，你以为以他的罪行进了诏狱还能毫发无损的出来？”

慢慢走到宣纸前，文蕊珠点了点宣纸，看向高汐月柔声道：“你是想看着他死，还是想被他看着先死？选择权在你，别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高汐月抿唇，被冯简看着死，必定是被诏狱折磨之后，无比屈辱肮脏的死在冯简面前。

她凭着一腔恨意活到现在便是为了给自己报仇。

“好，那我就赌一把，相信你一次。”高汐月看着文蕊珠，提笔书写名单。

当初她能用柳微雨给的三万两封口费送冯简登上青云路，如今也必须把他拉下地狱去。

文蕊珠很欣慰：“必不会让你失望。”

冯简：“啊啊啊，救命，救我，不要写，高汐月你这个蠢货，筹码一旦交出你便再无生机……啊！”

衙役一脚踢在冯简头上，冯简凄惨大叫，肩膀上的血依旧流淌不停。

高汐月明悟，看向文蕊珠：“别让他死了，先给他止血吧，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他说呢。”

文蕊珠欣然道：“如你所愿。”

衙役找来大夫给冯简止血，大夫进来的同时，高汐月正好停笔。

耳边冯简的嚎叫声听在高汐月耳中是何等美妙，她将名单递给文蕊珠：“文蕊珠，你知道吗，我是极不愿见到你的，以后也不想再见你。”

“以后……不会再见了。”文蕊珠将名单递给独孤朗道：“义父，您先去查验一番吧。”

高汐月诧异看向独孤朗：“义父？”

独孤朗朝文蕊珠道：“走吧。”

“好。”应了一声，文蕊珠本想再跟高汐月说几句的，但转而一想，她们从来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想打听的事，也不需要通过她。

高汐月看着文蕊珠的背影，她没想到文蕊珠走的这般干脆。

“义父，名字不多，我想高汐月并没有完全写出，义父只要确定一个名字是正确的即可。”

高汐月确实没将所有名单全部暴露，她心底还是担心有变故，担心冯简死不了。

独孤朗很快从众名字中筛选出两个人，他们被抓之后十分硬气，丝毫不吐露同伴姓名身份，于是文蕊珠便下令众鸟去询问附近虫蚁，这两名细作曾接触过什么人。

很快又有四十多个落网的。

仪门外，文蕊珠端然而立，衙役禀报道：“小姐，冯简已死，高汐月要见您。”

文蕊珠轻轻摇头笑道：“人与人之间若能多一些坦诚该多好。”

碧桃皱眉咕哝：“方才还说不想见到小姐呢，也不知道她又要作什么妖。”

文蕊珠仰天看秋叶被随风卷落，苍凉凄美：“大概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可惜，我不想见她。”

衙役：“那……”

“将咱们抓到的人名单给她看，她若还有什么想说的，写下来给我即可，如她所愿，我不会去见她。”

“她过她的奈何桥，我走我的阳间路，我不想让她的愤与恨，脏了这片人间尘世。”

“即是人间尘世，又怎会被这等蠢物污染。”

独孤朗脸上轻松的笑，将手中名单递给衙役，并且挥挥手。

衙役行礼退开。

文蕊珠也跟着笑道：“义父，细作已经全部找出来了？”

“还差一人，圣丰居然有隐藏多年的暗叹，其中一人竟是兵部驾部员外朗，负责车乘，传驿，牧马等，难怪圣丰会如此准确的找到七皇子所在。”

“这些应该是朱粜蛰伏三十年的所有成果，至于这最后一人，义父，朱粜的家人都……”

“满门抄斩。”

“理当如此，只是朱粜死后，柳家竟能与圣丰细作联系，可见柳家图谋已久，或许，我们只是清理了一些小杂鱼，还有一个大人物在九黎。”

那人应与朱粜同等级，或地位在朱粜之上。

朱粜只是被推出来摆在明面上的人罢了。

真正隐藏在幕后之人，一直与柳家有联络，只是这些人很显然已经完全放弃朱粜了，连他的家人都不救。

独孤朗：“只余一人，不成事。”他没想到文蕊珠有如此敏锐，猜测的如此精准。

“连我的玄鸟都找不到他，义父知道那人是谁？”

“不知，此人代号落霞，武功高强，听起来像是个女子，至于身份无人知晓，只能等日后慢慢找了。”顿了顿，独孤朗继续道：“能有如此收获，已经超出我的预料，圣丰人手折尽，那落霞也折腾不出什么，只是……”

“只是什么？”文蕊珠也觉得能挖出这么多细作可算大获全胜，事已至此，以义父的手段，查出落霞也只是时间问题，为何义父竟如此忧愁？

“方才得到消息，天盛文睿公主入城了，圣丰焚月公主也在赶来的路上，她们的目的是缥缈公子，你不担心？”

“我相信他。”文蕊珠想也没想，转而道：“义父是担心焚月公主与落霞汇合吧。”

听到文蕊珠坚定的回答，独孤朗便知道他已经知道缥缈公子的身份，摇摇头：“这是小事，我比较担心你，无论是痴爱缥缈公子的天下第一美人文睿，还是名声不显的焚月，还以及苗槑，云妙姗，不久之后，此处佳人云集，你不怕他变心吗？”

“不怕，义父，我从不怕他变心，他甚至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他就是缥缈公子。”狡黠一笑，文蕊珠道：“我原以为此生不会跟缥缈公子有任何联系，因此当他将流行蝴蝶佩送给我后，被我发现身份，我并不想拆穿他。”

独孤朗颇觉好笑，含笑看着她，眼中尽是慈爱。

同时他心中波澜难平，文蕊珠此刻便如当年的骄阳公主李怀玉。

当年她也是这般对丞相充满信心，信他对她的感情，且为此一往无前。

独孤朗如今还记得那人风姿飒飒立于骄阳之下，眉宇飞扬，迎着七彩光晕说出的话。

“我相信，他不会负我的。”

结果……

“他有他的责任，有他的谋划，这么多年九黎风雨飘摇，九国虎视眈眈不曾有一刻放弃侵占九黎富贵，因此，不论他易容成什么样子，那都不是真正的他。”

“况且他故意用缥缈公子的身份引来多国美人，定有他的用意，义父，你下棋时，会爱上手中棋子吗？”

独孤朗忽然神色寂寥：“我从不喜欢下棋。”

“对啊，于义父而言，若非不得已，怕是不想碰棋子，美人于他而言也是如此，他若喜欢美人，早在他闯荡江湖时，便与那些女子传出一两段轰轰烈烈的故事了。”

少女杏眼清澈，笑得明艳动人，独孤朗一时看呆了。

“当初他看不上那些人，现在也不会，义父，你看着吧，天下的水，即将在这里搅浑。”

独孤朗若有所思：“我大概明白，殿下想做什么了，堂堂太子殿下居然用美人计。”

“我会看着他，只要他闹得不过分就好。”美人计她还是有些担心的，她可不希望自己的未来夫君被别人占了便宜去。

独孤朗含笑：“口是心非。”

“义父……”文蕊珠娇羞低头，面颊羞红：“不跟义父说了。”

一边说着，文蕊珠一边往顺天府外走，留给独孤朗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