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蕊珠瞄了一眼飘渺公子，虽然没见过永安王，但当着心爱之人的面听着别人对自己的喜欢，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捉奸了般尴尬。

而且看飘渺公子愠怒内敛的神色，他不会是误会了吧。

“表姐，我，我们先吃饭吧。”

“嗯嗯，对哦，你是我们的表妹，表哥娶表妹本就是天经地义，亲上加亲。”

文蕊珠尴尬的想钻地缝，夹了块炙羊肉到她碗里，恨不能封住她的嘴：“呵呵，吃饭，吃饭！”说吃饭的事儿呢，李怀心这是什么脑回路。

感觉一丝幽怨目光始终在她脸上，文蕊珠先给父亲夹了一块，顺带给那幽怨眼神的主人也夹了一块。

“都吃菜。”她声音如奶猫撒娇般轻软，像是害羞极了。

飘渺公子满身幽怨瞬间被着一声猫叫击散，流油的炙羊肉被他放在口中咀嚼，腮帮子鼓得风生水起，把丞相和静安郡主看呆了。

李怀心却以为文蕊珠害羞是因为哥哥，素未谋面的男人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哪个女人不感动？

白芨巡视四周，嚷嚷道：“文小姐好偏的心啊，我好歹也是你的大夫，为什么不给我夹？”

文蕊珠眯起眼缓缓道：“你确定要我帮你夹菜？”

你还想不想跟堂姐见面了？

感受到文蕊珠眼中的威胁，白芨认怂：“玩笑，开个玩笑而已。”

放下筷子，他起身朝丞相一礼道：“在下吃饱了，正好去看看在下留在此处的药箱还在不在。”

丞相：“公子自便。”

李怀心也抿抿嘴：“我也累了，先去休息，一直在赶路，都没睡好，晚饭再叫我。”她宛若在自己家般自在。

丞相揉了揉太阳穴，满脸无奈，随后看向飘渺公子。

飘渺公子依旧在咀嚼口中的炙羊肉，文蕊珠为三个人夹了炙羊肉，只有飘渺公子吃了。

“丞相要赶我走吗？”他含糊的说了一句，又看向文蕊珠，想跟她一起出去。

文蕊珠这顿饭吃的乱七八糟，早已吃不下了，她索性也放下筷子，问飘渺公子：“炙羊肉太老了对吗？”

“不老。”

“好吃吗？”

“好吃，很好吃。”

文蕊珠点点头，朝管家道：“管家，麻烦你将这盘炙羊肉送去飘渺公子房中。”

管家一愣之后连忙点头：“是！”

文蕊珠再次看向飘渺公子：“我劝公子还是先去选房间吧，免得被人抢了先。”

缥缈阁，曾经是太子殿下易容成白芨所住的居所，后来太子殿下去往坍城，这缥缈阁便被真正的白芨占用了一段时间。

无论是白芨还是太子殿下，皆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两人离开没一个人跟丞相知会一声，因此，丞相便令管家好好照顾着缥缈阁，以便太子殿下回来住。

方才白芨提前离席，应是去抢占缥缈阁了。

这缥缈阁，除了奢华富贵，还有丞相大人半辈子的藏书，这是被太子殿下当初科考读书时搬来的，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距离华宝阁最近。

华宝阁中住着文蕊珠和文书兰，无论是白芨还是飘渺公子，都想离华宝阁近一些。

话音未落，飘渺公子便如一条银龙般消失在三人面前。

静安郡主见两人有话要说，也其身告辞。

宴客厅安静良久，丞相这才开口问：“珠儿，你与太子殿下……”

“嗯？”

文蕊珠不明白何故提起太子殿下，众所周知，太子殿下在东宫养病呢。

丞相神色古怪的看着她：“从前只见太子殿下痴缠着你，为父一直不曾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看着父亲追根究底的眼神，文蕊珠说出只有她和太子两人知道的秘密：“去年九九凤凰山上，梁青山暗箭伤人，是殿下救了我。”

“什么？”

“父亲是不是想问我喜不喜欢太子？”文蕊珠看向父亲复杂的目光，自问自答道：“我喜欢，我很喜欢。”

“若太子痴傻，你可能考虑永安王？”

心中“咯噔”一下，文蕊珠看向父亲：“父亲的意思是……”

丞相欲言又止，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这一刻，文蕊珠忽然就明白了父亲眼中的深意，她心头蓦的一寒，抬眸决然道：“父亲，他是傻子也好，疯子也罢，便是断胳膊断腿了，我也喜欢他。”

“可如今……”

“父亲！”文蕊珠知道父亲想说什么，清脆的声音多了严肃低沉：“哪怕九黎覆灭，国将不国，我只想陪着他，我知道父亲动了让我嫁给永安王，用联姻驱使他帮九黎度过这次难关的念头，但是我不愿意。”

丞相表情一点点严肃起来，双眸霎那放空，脑海里忽然出现骄阳公主的音容笑貌。

女儿跟她的性格，真像啊，可这样的性格很容易吃亏的。

“永安王如何与我无关，他是战神也好是知情识趣的书生也罢，我不在乎，若要牺牲我和太子的婚约来成全九黎的安泰，我不愿意。”

虽然事情还远远没到丞相预想的那么严重，但见女儿情根深种，他忽然便伤感起来，心底里隐隐又有一股莫名的愤怒。

“若因此九黎覆灭，你和太子甚至九黎百姓将会面临何种境地你想过吗？”

“不自由，毋宁死。”

暂定截铁的六个字，浇灭了丞相心中的某些希望，他神色说不出的冷。

眼中的质疑，仿佛在怀疑这是不是他亲生的女儿。

竟无丝毫天下为重的大局，一心只顾儿女私情。

他着实有些失望。

“你，你可知九黎若灭国，太子殿下也难逃一死？”

他本想说女儿自私，可父女关系好不容易有些缓和他硬生生忍住了。

文蕊珠抬眸看着父亲，果然哥哥说的对，不要对父亲抱有太大希望，人一旦起了贪心，变会心生怨怼。

如今她对父亲没什么要求，因此，察觉到父亲会为了九黎而舍弃自己的时候，心便不会痛。

只是有些凄凉罢了。

“父亲，有皇上在，有太子在，还有大将军，有这么多为九黎而拼搏的人，我相信，九黎处境不至于那么糟糕。”顿了顿，她往丞相心口插上一刀：“您也无须卖女儿。”

说着她起身往外走。

丞相倒抽了一口凉气，望着文蕊珠的背影有些怔忡。

良久良久，丞相双拳握紧，苦涩道：“自古忠义难两全，珠儿，莫怪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