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睿公主死死抿着唇，唇瓣被她咬成青白之色，整张脸宛若纸糊的，不带一丝人气，拢着袖子的手却丝毫不放松，像是怕被人忽然掀开般。

隔老远，文蕊珠都能感受到她周身环绕的恐怖气息。

“好了，闹剧就此结束，今日乃是大将军的凯旋宴，莫要被不开心的事坏了心情，坐！坐！大家都坐吧。”

丞相终是掌管中枢，是文武百官中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如今九黎与天盛还有那么丝丝的暧昧，他总要给天盛公主留几分薄面。

于是便想将这事遮过去算了。

谁曾想，他一片好心，文睿公主却揪着文蕊珠不放，扬声看向无极太子：“太子殿下，在场这么多人喜欢你的未婚妻，你难道不觉得她水性杨花，处处留情吗？”

太子本不被人注目，正握着文蕊珠的手没皮没脸的摩挲，讨好的意味十足。

毕竟当初他差点一意孤行，将那守宫砂弄没了，其实以他的手段，没了便没了，也不至于让文蕊珠陷入众人责问的境地之中。

只是无论如何手段，都没有直击要害来得简单直白，且无后顾之忧。

他小心道歉，一边道歉一边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软软撒娇，想圆了房，了了心愿。

毕竟在天下人的认知里，男人的贞洁不算什么，因此他十分不安，自己逼迫文蕊珠发的誓，是否好用。

万一文蕊珠反悔，他还能到处嚷嚷着自己被文蕊珠看光了，要文蕊珠负责吗？

一腔旖旎心思就这么被文睿公主冷情的声音浇了个透心凉，他怒视文睿公主吼道：“你管我！你才水性杨花，你才处处留情，你是坏女人，那边的哥哥，把这个喜欢你的女人弄走，我不想看见她。”

无极太子指着“飘渺公子”颐指气使。

松月挑挑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真巧，我也不想看见她。”

“啊？”这回答像是超出了太子殿下的思考范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便直白问：“那你喜欢谁？”

“你身边那个。”

文蕊珠觉得松月大概是不想要命了，但见松月神色轻松，语气中伴随着与生俱来的傲气，直觉松月也是个妙人，他们的关系不单单是上下级那么简单。

太子殿下一把抱住文蕊珠，护崽的狼般：“不行，她是我的，你还是喜欢她吧。”

“我不会喜欢文睿公主的，我只喜欢文蕊珠，若此生得不到文蕊珠，我飘渺公子发誓，此生绝不娶妻，不纳妾，不生子，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文小姐，还请考虑草民。”

只见“飘渺公子”三指指天，面容肃重。

满殿哗然，唏嘘不已。

文蕊珠缩了缩肩膀，低头凤眼圆睁低声怒问：“这是你想出来的？”

“对啊，怎么样，深情吧。”太子殿下一脸骄傲。

“是啊，挺深情的，我都感动了，要不我还是嫁他好了。”文蕊珠挑眉，笑的没心没肺。

原以为太子殿下会生气，谁知他附和道：“行啊，他也是我，你嫁谁都行，还记得科考之前的赌约吗？”

文蕊珠恍惚，一年前的赌约，却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看着眼前敛了一身倜傥风流气度的男人，桃花眼微微弯着，清澈温暖的眼神和稚拙的表情竟不像装的。

当初她喜欢的便是眼前这个人，无论他什么身份。

“朝堂和江湖，权贵和自由，你仍可以选。”太子殿下如是说，说是让她选，实则只要文蕊珠愿意，她完全可以过上这两种生活。

“我在虚妄和真实里，选择了真实，傻子，我早便选择过了。”戳了戳太子殿下的胳膊，笑着离他远了些，再看延年殿中人，他们似乎已经平静。

反倒是文睿公主像是受辱了般，踏着愤懑不甘的小莲步跑出殿去。

文蕊珠看着殿中跪着瑟瑟发抖的恭嬷嬷，朝左右吩咐道：“来人，将这嬷嬷送去浣衣局，明日等我处置。”

恭嬷嬷被带走了，带走他的人是陆峰。

看来恭嬷嬷即将要去的并不是浣衣局，而是诏狱。

文蕊珠没有任何意见，微笑着朝众人道：“方才一翻闹剧让诸君见笑了，庆功宴正式开始，大家入座吧。”

众人落座，文蕊珠也从阶上回到了阶下第一个为之，那是太子和太子妃所在的位置。

她刚坐下，次此庆功宴的功臣大将军还没说话，李钰却当先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走到文蕊珠面前。

“表妹。”

他似乎在感慨什么轻轻唤了文蕊珠一声。

文蕊珠连忙站起身来蹲身行礼回道：“永安王。”

不得不说，这三个字像是一根刺，刺得李钰心脏猛地一抽，就像是他和她的关系。

他拼了命的靠近她，她也在拼了命的与他保持距离。

怅然一笑，李钰不甘却笑着祝福：“看得出，表妹很喜欢他。”

太子殿下站起身，挡在文蕊珠面前，目光平静的看着李钰。

李钰晒然一笑对太子殿下道：“你赢了，我认输。”

战无不胜的战神头一次认输，风度气质却堪称君子：“你们即将大婚了吧。”

太子殿下：“三天后。”

“做为表哥，我没什么可送的，前几日书信回京请了道圣旨，算是为你添妆。”

文蕊珠在太子身后歪了歪脑袋。

圣旨而已，与添妆何干。

然而随着李钰将大庆皇帝的圣旨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念了一遍之后，不仅文蕊珠呆了，在场所有人都傻了。

“你要将赵国和启国送我？”

文武百官齐齐傻眼，殿中夫人小姐个个羡慕，似文蕊珠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活过，而她们，不过是平湖里的死水，生平无一丝波澜，白活一生。

“嗯，即日起，你便是我大庆承安郡主，赵国和启国旧址，便是你的封地，你既嫁入九黎，你的封地自然与你一同归入九黎国土。”合起圣旨，李钰凝重宣布。

“为什么？”

“父皇病重，我奉旨回宫前，你曾送给我一粒药丸。”

“佛心果？”

“对，那佛心果救了父皇的命，因此这些都是你应得的，等你大婚之后，我还有更盛大的礼物送给你。”

郡主的封号和两个附属国的封地对李钰来说居然不盛大，那盛大的是什么？

文蕊珠连忙一边接过圣旨，一边感激摆手拒绝道：“不必了不必了，多谢表哥，已经足够了。”

见文蕊珠收了圣旨，李钰满意一笑，忽然道：“你可知承安的意义？”

文蕊珠茫然。

“承袭国之永安，守万世太平。”

文蕊珠张了张嘴：“这……这封号不合规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