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蕊珠之所以这般紧张，是因碧桃与和露两人都不在外面，文绣兰喊出第一声姐姐的时候，便已经在床边探看了。

平静了心神，察觉轻慢的脚步已绕过屏风，文蕊珠镇定道：“何事？”

一出口她便皱了眉，她用了最大声，却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气音和短促尖锐的音节。

忘记她已经哑了。

“姐姐你怎么了？”文绣兰担心的很，那短促尖锐的声音像是在求救般，她加快了脚步。

碧桃和露都不在，二姐不会遭人暗算了吧。

文蕊珠瞪了一眼，扒开被子露出脸的太子，揉了揉嗓子便想出去。

太子却慌忙拉紧床帐。

文蕊珠气声：“你干嘛？”

太子目光落在她心口，肩头，以及……

“啊。”后知后觉的遮住要害，早已熄火歇菜的羞耻再度爬上脸颊。

她方才是怎样坦然这般依偎在他怀中的，都被他看光了吧。

床帐被人从外掀，没掀起来。

“姐姐，你还好吗？”

“出去！”

一声冷斥吓得文绣兰浑身一哆嗦，差点尖叫出声，心“砰砰”如擂鼓，她哆嗦着声音道：“你，你是谁，你对姐姐做了什么？你可知这是相府，我姐姐她是太子妃，你这采花贼竟敢欺负姐姐，你你你……”

她越说心越惊，抄起旁边春凳咬牙举起，继续方才的威胁。

“你快出来，否则，我砸死你。”

采花贼三字一出，文蕊珠和太子便双双愣住了。

她憋笑，脸闷在太子怀中，香肩一抖一抖的像是要抽过去。

太子脸黑如铁：“……”

床帐上那艰难举着春凳的影子颤抖着，显然文绣兰举不了多久。

将文蕊珠塞回云被里，太子掀开床帐，对上小姑娘苦大仇深，杀气腾腾的脸，桃花眼一眯：“孤是采花贼？”

“啊……要长针眼了！”

太子这五个字还没说完，小姑娘看到太子的脸，以及那惨不忍睹的领口春光，尖叫一声转身跑了。

春凳直至落下来，朝太子兜头砸下，太子脸色更黑了。

咯咯咯咯……

文蕊珠笑得抖如筛糠，凝润雪白的肌肤渐渐染上诱人的绯色。

郁闷之色一扫而空，太子殿下沙哑的嗓音“嗷”一声扑上去。

文蕊珠顿时笑不出来了。

“你走开，采花贼。”

“你如此说，我若不采岂不是失礼。”

“别闹别闹。”

“姐姐明明很喜欢我昨天的表现。”

“咳咳，你误会了。”

坚决不能承认，虽然欺负他很爽，但是她没胆。

哪怕喜欢也要克制，免得以后蹬鼻子上脸了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再心生怨怼就不好了。

“小骗子，那一刻你明明是最爱我的。”太子像是找到了喜欢的玩具般沉迷，一双桃花眼璀璨夺目，盯着文蕊珠的时候说不出的渴望。

成全是相互的，这短时间他也看明白了，他的珠儿很爱玩，但又不敢太放肆。

约莫是对他没信心，所以连爱都是藏着掖着，不求多，只求稳。

不想与他争辩，文蕊珠转移话题道：“我饿了，咱们吃饭去吧。”

夺目的光芒很快熄灭，太子闷闷“嗯”了一声。

下床走了。

文蕊珠满脑子问号。

这是生气了？

不就是没答应他的无理要求，他便生气了？

她还气呢，一点都不顾惜她的身子。

“碧桃，和露！”

这两人也不知在哪儿猫着，文蕊珠一喊便出来了。

她们也不是文蕊珠喊来的，而是太子叫来的，毕竟文蕊珠现在的声音，外面根本听不到。

这一点文蕊珠也想到了，于是，碧桃和露服侍她更衣的空档，她闭上眼睛寻找太子的去处。

片刻便甜甜笑了起来。

不停有鸟儿停在窗棂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文蕊珠听得眉飞色舞，脸色古怪。

乖乖，一夜之间，天下局势，动荡混乱，唯有九黎这一方净土不惹尘埃。

“过来吃饭。”

太子仍是一身湛蓝，他披上了蜀锦的大氅，内里依旧单薄，心口那红白青紫处像是故意露出来的勋章，恨不能炫耀给所有人看。

可惜，整个相府，无论是家丁丫鬟，还是问询赶来的管家，没人敢看他。

就连碧桃，见他进来，也连忙拉着和露退出去。

“先把这碗药喝了。”

文蕊珠走到桌边，看三个小菜整整齐齐，颜色好看，已经颇有美食的样子，食指大动。

然而面前两个碗，一个是肉糜蛋羹，一个是褐色药汁。

她颇为怨念的抬起凤眼：“可不可以吃完饭再喝。”

“恢复嗓子的，喝完便可说话。”

文蕊珠再不犹豫，一口干了，入口甘甜清香，兑了花蜜甜滋滋的，只有一丝丝的药味隐藏其中，根本没有想象中的苦。

“好喝。”

声音居然真的好了，清亮柔软，悦耳动听。

“嗯。”太子声音已久沙哑。

文蕊珠心疼道：“你怎么不喝？”

太子暧昧看她：“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我的嗓子破了，这药无用。”

文蕊珠心虚低头：“那……那……”

她自责，她藏起两根罪恶的手指头。

揉了揉文蕊珠的脑袋，太子柔声道：“没事，下次小心些。”

文蕊珠莫名心跳加速：“……”

还，还有下次啊！

“方才我看到鸟儿们过来，都说了什么？”太子殿下显然不准备吃饭，他负责给文蕊珠布菜，很有耐心的看着文蕊珠一点一点吃掉他做的所有菜。

文蕊珠吃的很痛快享受，咽下很艰难，无滋无味，太子殿下的菜，一如既往难吃。

因此，她并没有劝太子尝试。

“李钰称帝了，称帝之后御驾亲征，抵御圣丰，救济大庆无辜百姓。”

“嗯，不错。”

“今日丑时，天盛七皇子赵缑率军攻入皇宫，意图逼宫篡位，不过没成功，赵缑率军逃了，有点可惜，是你让义父去救天盛皇帝的吗？”

“嗯。”

“义父已经杀了高汐月的仇人，也算完成了我当年对她的承诺。”这件事，义父当初便揽在自己身上，这段时间，他没少调查，因此处置的很快。

“柳微雨被赵缑抛弃，天盛帝盛怒之下，下令将柳微雨凌迟，她应该是史上第一位在菜市口被凌迟的女子。”

“啧。”

太子这一声“啧”有些惋惜的意思。

文蕊珠看过去：“你心疼了？”

“前些日子松月传信说，柳微雨怀孕了，你猜赵缑知不知道这件事？”

“呃……”难怪太子要惋惜了。

她也觉得惋惜。

柳微雨跟错了人，孩子投错了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