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的雪通常是从雨开始的。

池闻把车子停在露天的停车场，一打开车门雨点就落在了脸上。

他买了两张票，就在胜利路上，小场子，音乐类型是他和SY都不反感的软摇滚。

SY说听什么都OK，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歌了。

天色已经擦黑，池闻锁了车跑进商场，在一楼的奶茶铺买了两杯不那么甜的椰奶奶青。

池闻原是江浙人，口味偏甜。

但考虑到SY一年到头都在减肥，索性只要了两杯三分糖的。

虽然三分糖的饮品在他眼里\u003d原味。

暖呼呼的椰奶奶青拿在手里，他遵循着两人的约定，往已经开始进听众的场馆里走。

场馆里没开灯，只有台上有几束光线摇晃着打在台下。

紫的红的粉色的，显得温暖神秘又暧昧。

这种不太知名的小歌手，租的场子也是小的。

台下没有椅子，是一片空地，已经进来的听众零零散散的站着。

这太小了，撑死了只能站得下三百来号人。

他摸出手机来给SY发消息。

池W：报告，已占据有利地形[图片]

池W：场地偏后，和音响的位置不远不近

SY：我已经到了三楼，快到了

池W：我站在“sleep”的灯牌下面

SY：sleep哈哈哈哈……会不会听着听着睡着？

池W：希望不要吧，要不然大家退场的时候会踩到我的手

SY：放心，我会负责把你拖出去！

SY：我练了两个月的有氧，现在是一个猛女！

SY：[肌肉][肌肉]

时间临近表演点，场馆里还是没什么人。

吉他手在收拾拖在地上长长的线，鼓手在找节奏，键盘手沉默不语，主唱呢？

池闻有些意外，他之前看过这个叫“四月末”乐队的介绍，他们乐队有四个人，应该还有个主唱来着。

但现在看来，大家都做好了演出的准备，麦克风架在了吉他手的面前。

他听到前面有两个女孩儿在窃窃私语。

“主唱……吵架……出走……”

池闻皱了皱眉头，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个不太好的选择。

正想着，一个内穿灰色卫衣带着兜帽，外面裹了件松松垮垮棉衣的女子低着头走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遮了一大半脸的口罩，微卷的长发落在胸前。

池闻侧头向那边看去。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她抬起头，环顾了一圈，对上了“sleep”灯牌下池闻的目光。

那双被紫色粉色灯束扫过的眼睛弯弯的，亮晶晶的像一汪晶莹的泉眼。

SY快速走到这边来，轻轻的吐了口气伸过手：“喏，给你。”

池闻还在出神。

算起来，他是第一次在灯光下看到SY的眼睛。

虽然连亲吻都有过，但那都是黑暗里的探索，他并没有清楚的看到过什么。

没了面具、没了墨镜，好像他们更近了一些。

“W？”

SY的声音迟疑了一下，变得有些忐忑。

池闻回过神，看到了她手里也提着两杯热饮。

“诶？”

他笑了笑，也举起了手。

“哈……”

SY压低眉头侧过脸，摆出了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其实反倒是很可爱：“你居然发呆？”

池闻摸了摸脸：“我突然想到，我今天是不是也应该做一些伪装？比如带个围巾把脸包住什么的。”

“为什么？”SY不皱眉头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过早了暴露了长相，万一让你提前失去了新鲜感怎么办？”

SY不说话，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那四杯奶茶怎么办？”

SY从池闻手里的袋子里取出一杯，又从自己的袋子里取出一杯放进去。

“这样就好喽。”

他们靠在场馆后面的墙壁上，戳开薄薄的纸杯封口。

池闻嘬了一口——有点难吸。

连续两口，一大块芋泥才从被吸瘪的吸管里呼噜一声进到他嘴里。

他尝了尝味道，很甜，这杯应该是标准糖。

他在聊天的时候同SY说过自己好甜口的事情，这样看来SY专门买了标准糖的饮品？

SY也喝了一小口椰奶奶青，然后像惊到的猫咪一样突然一抬头：“少糖？”

池闻觉得，今天的SY有点、挺、十分、过于可爱了。

“标准糖？”池闻也学着她突然一抬头。

两人对上视线，都笑了。

SY清了清嗓子：“咳咳……虽然但是，少糖的椰奶奶青喝起来有种甜豆浆的感觉，不过很好喝就是了。”

“那下次从早餐摊给你买甜豆浆，能便宜十块钱呢。”

“喂！”

SY声音略带不满，用胳膊肘轻轻顶了一下他的腰。

她的声音很清亮，前面的姑娘们微微扭过头来。

SY立刻顺势低下了头，似乎在检查自己的衣服，等到女孩儿在池闻平静的目光下转过头去，她才不自然的抬起头，将耳边的乱发拨到脑后。

池闻的目光在看台上的乐队。

她松了口气，目光闪动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台上的乐队开始唱的，直到演出开始台上依旧是三个人。

池闻再次用手机查了一下“四月半”乐队，在简单的乐队介绍里，他确认了今天台上确实是少了主唱。

吉他手的嗓音不算好，好像变声期没有好好度过，嗓子有些劈。

虽然乐器弹的不错，歌曲也还算不错，但这一场表演算得上非常糟糕。

两首歌唱罢，台下本来就稀稀拉拉的人群又走了三分之一。

吉他手在台上急得满头大汗，却也无能为力。

SY倒是没什么意见，两人出来的主要目的本来就不是听歌。

各自喝完了一杯奶茶后，池闻握住了SY有些冰凉的手，然后揣在了自己暖烘烘的口袋里。

SY在偷笑，池闻就当没听见。

“你在魔都待很久？”

SY凑在他耳边说。

“等到我妹妹考上魔都的大学后，应该会很久很久的住在这里。”

她点了点头，在扫过来的灯光下，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显得圆润极了。

她侧过头，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我总在想下次。”

“这样看来的话……”

“真好，那咱们还有好多次下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