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性密斯塔克厌食症，一种极为恶心的病症，身患这种病的婴儿，在十二岁前都必须定期喝母乳，奶粉都不行。

否则就会身体衰竭，枯如干尸。

外部注射糖分，会过敏，全身起红疹。

存活率不到千分一，要么饿死，要么患上抑郁自杀。

成为弃婴，似乎理所应当。

十岁的洛砚，也像现在那般无助。

敲了好几个门户。

已经没有阿姨自愿给一个十岁的孩子喂母乳。

怕落人嘴舌。

后来他拿出自己存了两年的八百块钱，才有一位阿姨勉强愿意施以援助。

从那天起，他发现，原来金钱是可以打破人性的。

他很开心，似乎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从那天起，他疯狂在教令院做各种杂工，保洁，搬运，厨余，试药，人体实验…

终于扛到了十二岁那年。

十二岁，三十公斤。

肉眼可见的枯瘦。

“只要活过今年，身体就会慢慢好起来的，钱还有不少…”

小洛砚如此安慰着自己。

又到了发病时间。

他急匆匆地跑到熟悉的房门前，在阿姨打开门后，满脸笑意地递上五千块钱。

十岁时候是八百，十二岁价格已经来到五千。

“五千不够，要两万。”阿姨数了数散钱 ，冷冷地说道，“我们也不容易，你知道的。”

所以。

她们要一个十二岁无父无母的孩子，拿出两万块钱。

洛砚愣住了，他光知道金钱可以打破人性，却看不透人心的底价。

他全部家当就一万五。

可好想活下去，只要活过十二岁这年，一切都会好起来...

已经遭受了这么多异样的目光。

如果还要亏上性命。

是不是不太公平了。

再脏再累都无所谓，再遭人歧视也无所谓。

他只想活下去！

想成为那千分之一！

去证明...

证明那对抛弃他的夫妻，是错的！

错的！

他们都是错的！

“我可以活下来！”

洛砚发疯似的咬了一口那阿姨的手臂，抢回她手里的五千块钱，龇牙咧嘴的，意识接近疯狂。

轰！

第一次破门冲出教令院。

来到都市大街上。

那晚下了浅薄的雪，昏黄的路灯下，街上行人稀缺，唯有几个保洁机器人。

他彷徨四顾，终于找到了目标。

一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白衣少女。

他猛地冲上去，抓住那个白衣少女的裙摆，像个乞丐般放弃所有尊严，递上全部家当，苍白发裂的嘴唇发出虚弱的呐喊：

“我好饿...”

他已记不清那名少女的脸容，只记得当时她愣了会，微微一笑，将他搂到了怀里，轻抚着他的脑袋。

之后一阵眩晕，意识模糊...

再次睁眼时，他出现在一个集装箱内，阴暗，潮湿。

钱还在，一分不少。

厌食状态解除。

活下来了。

八年后现在的他，瘫坐在下水道内，也是阴暗潮湿，可还是想不起那个白衣少女的模样。

现在的话，她估计得是组长的年纪了。

“呸呸呸！”

洛砚疯狂摇头。

怎么能把人生至恩跟那泼妇姬绯联想在一块！

她一定是个温柔的大姐姐。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催眠的轻抚，现在想来，应该是某种异能吧。

观众席上。

菲来到小组集结地，朝姬绯低声道：“对不起，我大意了。”

姬绯叹了口气道：“你该道歉的对象，是他。”

说罢，抬头看向直播屏幕，那瘫坐在下水道，苟且偷生的洛砚。

菲自知愧疚，低下头。

要不是她一开始大意被埋伏，也不至于走到这地步。

“你要有他一半韧性，S级还是有希望的。”姬绯叹道，她其实对菲抱有挺大期望的。

十八岁的A级，潜力无穷，就是自尊心太高，过于爱惜自己的羽毛。

另一边，不同位置。

沐樱童，宁伶看着屏幕上脏乱的洛砚，眉头紧皱，脸上布满阴云。

双手握在胸口，闭眼祈愿。

“藏好了，大坏蛋...”

她们有比演习结果更在乎的东西。

三方演习监控室。

总监伊莱拉看到罗天那认真的模样，调侃道：“看谁呢？这么认真？”

罗天：“你敢相信这是一个E级？”

“等他S级的那天，人类的希望会不会大一点。”

伊莱拉收起玩闹：“呵呵，等一个E级升到S？说不定到那天，咱俩都不在了。”

身居高位的人才知道，地下三方，在庞大的沙利叶虫族下，就是苟且偷生。

挣扎，不停的挣扎。

再繁华的表面都无法掩盖事实，四十万观众中，有二十五万是寄生体。

上一届还是二十三万。

三方演习，还能办几届呢。

十年后，还有正常人类观众吗？

观众数不会少，少的是人族基因。

“你说，他能活下去吗？”罗非道。

伊莱拉叹息道：“万蛇已经进洞，小老鼠怎么活？”

最后五分钟。

洛砚后背的排污管传来阴冷蛇信子的声音，让人忍不住全身一寒。

“卧槽，放蛇？玩不起是吧？”

听声音，数量还不少，这些人，是真不给活路啊。

洛砚连忙站起身子，顺着行道往前跑。

刚跑到转角处，一个蛇头猛地从一碎洞口飞出！

“砰！”

还好有心理准备，洛砚反应过来，一枪给它崩了。

还没完。

四面八方，数十上百条大大小小的机械蛇从各种碎洞钻出，缓缓爬动，往他的方向汇聚。

洛砚拿出最后一个燃烧瓶，砸向最密集的蛇群。

“轰！”

水渠河面上的黑气似乎含有可燃物质，在燃烧瓶的刺激下，整条河烧了起来。

蓝中带黑的火焰，极其诡异。

电子机械小蛇进入警惕状态，似乎也惧怕这种火焰，爬行进攻的速度稍有减缓。

现在摆在面前的选择是...

往前一步是火海，往后一步是蛇群。

来不及犹豫，洛砚深吸一口浑浊炙热的空气，胸口一阵滚烫，跃入漆黑的水渠。

坠入水底的一瞬间，全身伤口似乎触发了什么化学反应，就跟涂上火药被引燃一样。

火辣辣的痛。

只能往前游，前面有光，是水渠的出口。

倏地一声。

一条机械蛇钻进水底，一口咬在他的小腿下，之后瞬间在黑水中溶化。

“呃啊！”洛砚吃痛龇牙，嘴角灌进一口黑水。

【当前命度85％】超算环发出提示音。

几秒后。

【当前命度84％】

没有遭受新的攻击，命度却在下降。

那蛇有毒！

洛砚加快游泳的速度，体力加速使用，命度下降的速度也跟着提快。

终于，他冲出排污管，坠入一条清水河，来到演习场一个不知什么地的荒野。

“呕！”洛砚爬上岸，将塞满一喉咙的黑水吐出，这东西咽下去保底少几年寿命。

【当前命度71％】

“呼...”

他喘着气警惕地围顾四周，乍看之下没有人。

也没有枪声，脚步声。

“活下来了？”他内心一喜，自言自语道。

距离预赛结束只剩最后四分钟，前方不远处有个小屋，适合躲起来注射解毒剂。

洛砚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往前走。

突然，“噗嗤”一声，一发乙呐脉冲从后方贯穿了他的膝关节。

一个踉跄，人差点跪倒。

【当前命度55％】

“还有狙击手！”

四周没有任何掩体，洛砚一阵心凉。

千米外，倪妮恶狠狠地瞄着他，特地错开脑袋等致命部位，就为了多开几枪。

“区区一个E级！”

上膛。

“敢骗我！”

“嘭！”的一声，子弹脱膛，击中洛砚另一边腿。

又一个踉跄，但他依然没有跪下，拖着身子往前走。

【当前命度25％】

再掉5％就会自动触发乙呐屏障，宣告淘汰。

“去死吧！”倪妮换上合金弹头，瞄准洛砚没有头盔保护的脑袋。

这枪要命中，起码得当几年植物人。

观众席的沐樱童看着她折磨洛砚这一幕，目光呆滞。

出生以来。

头一次，起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