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周欣和张凯说起缘由，云霄唏嘘不已，也是，她这样虽然为厂里分了忧，却动了有些人的蛋糕。

她就是见罗厂长他们发愁，想着自己正好顺手的事，还来钱快，没想那么多。

要不是周欣的犹豫，把后果说的那么严重，她就不会被吓到，抓紧去扫尾，那这次！

云霄冷汗淋漓，皱眉沉吟片刻，还是想看看他们有什么意见。

大致说了商务部跟凯森公司达成了协议。

“你是不是？”

周欣的话没说完，就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更震惊这家公司的速度，他很好奇！

具体的他还是得回去问问，可不敢乱说。

*****

青衣巷口，不少人在大柿子树下闲聊，有人缝缝补补，有的织毛衣，还有人下象棋……

云霄过去打听，听到有人问钱玉坤家，都好奇钱家还有朋友？

她笑着掏出瓜子，给跟前的几人，一人抓了一小把。

有人一言难尽的摇头，“小同志，你咋能跟他们那些臭老九……”

“谁说钱老是臭老九？就多学了些知识，就是臭老九？那国家的建设，那些做科研的岂不是全都是臭老九？”

云霄打断那个大爷，环视一圈，竟然很多人都这么认为？有些气愤的说，

“若是书念多了就是臭老九，那你们家的孩子还干嘛去上学？”

云霄的一番话，打破了原本的固有观念，是呀，就因为他读书多，就是臭老九？

那厂里的工程师，那些个厂长，干部们岂不是全都是臭老九？

“小丫头，好像这个理儿，可为什么钱家人是？”

“田里有庄稼，还有杂草嘞，人也是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人。

本事再大，也有不擅长的，被坏人算计了，难道就真的是好人变坏了？”

云霄噼里啪啦，讲了一通歪理，大家竟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你们走路碰见挡路的石头，怎么办的？是不是要么一脚踢开，要么借助工具或者别人帮忙撬开……”

听云霄这么说，就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谁家被人举报了，谁又被人陷害过……都不用她举例，他们就自己说开了。

是啊，那些坏人看不惯谁，想整谁，就去举报，只要说你家跟国外有关系，跟特务，投机倒把等沾边。

就算是无中生有又如何？陷害的方法千千万，防不胜防。即使查不出问题，也别想干净的脱身，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钱没了事小，搞不好家就分崩离析了。

云霄也知道，曾经是她狭隘了，错怪了。经历多了，见过了不少好人，也有坏人，或许，是有些坏人私心作祟？

“即使你们很小心，家里人团结一致，罪名安不上，动不动就来查，顺东西，揩油，家里有漂亮姑娘，小媳妇儿，更惨，是不是这样？”

有人心有戚戚，尤其是经历过的，云霄的话，有人抹泪——

只有痛在自己的身上，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看别人家的热闹，都是看着笑话感叹几句。

云霄这么说，只是不希望他们对钱家人太过分了，自己的人就是错了，也得有三分理辩成七分！

有人就跟云霄说，钱家这些年的状况。

云霄听了，心里堵的难受，浓浓的窒息感，憋闷烦躁，没有想到他们的日子，这么艰难。

云霄过去敲门了很久，一个十多岁的小少年才拉开一道缝，看着跟云霄差不多高。

警惕的看着云霄，仿佛惊弓之鸟，准备随时躲藏。

云霄心里酸涩，她曾经时候也这样。

“你谁呀？我们不认识你。”少年说着，就要关门。

“我找钱玉坤。”云霄温和的说，“是受了钱老所托，来看看你们。”

云霄问起他奶奶，少年脸上如黑云压城城欲摧。

云霄过来的时间正好是下午，快到下班时间了。

陆陆续续有人从门口经过，非常好奇的盯着云霄看。

云霄面无表情的刚回去，“好看吗？”

看的人尴尬的收回眼神，讪讪的加快速度走了。

嘿，从来没见过这么扯蛋的小孩儿。

“行了，在门口被人围观很好看吗？进去说吧。”

云霄有些不耐烦，推开少年，进去后压低声音说道。

“我救了你爷爷，他现在在我那里养身体，我受他托付，过来看你们过的怎么样？”

那个男孩满脸的愤愤不平，他不知道他在恨谁，又在怪谁，他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弱鸡感。

他很小的时候，他们家不是这样的，他们家应该是很和睦的……所有的幸福都没了，家也分崩离析。

云霄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不经他人苦，不论他人非，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这孩子没问一句钱老，他是在怨怪钱老吗？

天都快黑了，男孩的爸爸才回来。

身上穿的衣服，补丁摞补丁，手里还提着竹稍扎的大扫把。

云霄诧异，他个大男人，提着扫把干什么？

云霄主动自我介绍，那人听了云霄的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什么。

云霄被他的冷漠震惊到了，可惜了钱老为了他们免遭苦，自己一个人承担了所有，就就这？

“你是恨你的父亲吗？怨怪他放弃了漂亮国的安逸生活，带着你们全家回来过这种苦日子，是吗？”

钱宇坤惊讶自己的心思被看出来，皱着眉头看着云宵。

说不恨是假的，曾经好好的家，现在支零破碎，他一个硕士研究生干着扫大街的活！

媳妇儿走了，他不怨，是他没用，落魄到如此地步，还要……他没撑起这个家，没脸见父亲。

经历这么多，心里没有怨怪，那他干脆成仙去当圣人了。

“我们放弃安逸的生活，好好的工作，陪他回来建设他的祖国，可是结果呢？

他在哪儿建设他的祖国？我一个堂堂的硕士研究生，天天在扫厕所，扫大街，还要挨打挨骂，无休止的批斗教育，我做错啥了？……”

钱宇坤被云霄看得无措，语气犀利，苦，忍忍就过去了，可是身心俱疲，看不到希望！

有什么冲着他来也行，他是男人，为什么要祸及家人？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

他们既不从政，又不参军，就安安静静的搞搞研究，也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