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兀希看着眼前被初晨的阳光照亮的走廊，些许灰尘漂浮在走廊上，带着夏天温度的阳光，让她有些惬意地眯了下眼睛。小娅看着眼前瘦小的女人，哪怕身负重伤，她也走的笔直。

她也在和江叔做同样的事情吗？她身上的伤……

柳二轻轻咳嗽一声，让小娅收回视线。

小娅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尴尬的朝柳二吐了个舌头。

兀希并不在意这些小孩在后面打量她的目光，心中除了一些感慨，再无其他情绪。

她从未后悔过任何事，哪怕那些幼小的孩子们一个个倒在了她的眼前。

兀希也只会认为这是一条必经路，哪怕这条路不好走。

楼下传来一阵阵远去的脚步声，许多交谈声交杂在一起。

无非就是写什么中午吃什么，或者是那些人又派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过来……

这里的人似乎很多，瞧上去大多数都是一些beta，比那个像是被圈养的山洞多了些生活的色彩。

她许久没见过人们的话语是在聊家常，而不是下顿饭吃什么。

毕竟他们那唯一的食物就是一些干粮，不少孩子都不怎么发育，大部分都是营养不良。

兀希脑子转的飞快，像是在用周围的事物排开自己内心的忐忑与紧张，这不像她，倒是像极了三十几稍微年轻的自己。

但她还是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直到那扇木门被身旁的人推开，直到看见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写着什么的江君来。

那张有些皱纹却是还是儒雅随和的脸入目，兀希才猛然发觉，自己居然已经有十几年没见到自己当年的挚友了。

江君来见她伤痕累累的模样，眉头拧了起来，张口想说些什么，看了一眼阿煊。

“阿煊，辛苦你了。”江君来起身走向阿煊，轻轻拥抱了一下对方。

“不辛苦。”阿煊嘻嘻一笑，眼里竟差点掉下泪来，或许是众人不愿意相逢还掉眼泪，就拿着笑容和其他事盖着那点小感伤。

可当江君来拥抱阿煊的时候，柳二和小娅还是湿了眼睛，她俩从小都是江君来和阿煊带大的，从见阿煊的第一眼起，就一直压制着情绪，可看到这一幕，确是再也忍不住，小娅便一手扶着兀希，一手胡乱摸着自己的红鼻子，不断抽着气。

阿煊无奈笑笑，“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他们三知道江君来有事要谈，将兀希安置到沙发上，就离开了，嘴上说着要替阿煊弄个接风宴。

闹腾的气氛远去后，屋子中只剩下了沉默。

还是江君来的叹息打破了宁静，“你们这是何苦呢？”

兀希抬头与江君来对视，莞尔一笑，“好久不见。”

看上去并不想和江君来谈论她和吾德辛所做的事情。

“吾德辛被抓了，所以他麾下的几个疯子才会得到命令毁了你。”

“……”兀希轻微皱眉，原来他还没死。

她以为吾德辛已经死在了A国或者关押起来，他居然没死。

这是她的判断失误……

手指移向收拾的臂膀，朝里按压，剧烈的痛感让她流下冷汗，使她保持冷静。

“……”江君来见她的动作，加深了原本就皱起的眉头。

“你这是做什么？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他似乎是忍了很久，打破了脸上固有的柔和。

“我不想和你吵架。”兀希摇了摇头，放下了自己的手，并不打算回答江君来意有所指的问题。

“你们这是叛国！”

“他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兀希笑了笑，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波澜，连眼中也没有江君来的身影。

“明明有很多方法，你们偏偏选了最极端的这种，你对的那些相信你能带给他们希望的人吗！”

“……”兀希转头看着他，眼神有些空洞，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希望？从来都没有什么希望，这个国家都已经烂成这样了？你让我们该怎么办？”

“我现在已经……”

“现在？现在你和他们僵持不下，早就变成死局了，江君来，你的做法不就是召集那些beta们？

然后呢？

还不是要发起战争？那要到什么时候！拖延只会让人流的血越多。如果你失败了，这里会变成什么样？你想过吗？

你去做这些？需要几年，十年？还是二十年？而我们的计划，用不了几年……”

兀希的胸膛剧烈起伏，因为太过激动时不时还会咳嗽起来。

“我并不打算用战争解决方式。”对比她，江君来的愤怒像是被熄灭了一样，收敛了表情，恢复如常温和的模样。

“真可笑，当初第一个向吾德辛要枪的难道不是你吗？”

“我也是后来才发觉这个做法是错误的。”

“没有人的做法绝对正确，君来。”兀希将目光移向窗外，整个身子忽然放松下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我们已经接近成功了，现在只需要等待。”

“……你完全不担心吾德辛的下场吗？”江君来自知两个人讨论这个话题除了争吵，讨论不出别的答案来。

“你也并不知道他和我做了什么，对吧？”兀希没有回答江君来，而是反问他一个问题。

“你应该知道，林笙家的那个孩子回来了。他代表什么来的，你也不会不清楚。”

代表着探察，代表着结局未定。

江君来看着兀希有些恍惚的神情，轻轻笑了一下。

“我会安排他们和我见面的，你不需要担心。”

兀希瞬间便收了笑容，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她想站起身子拉住江君来，却被对方躲过去，跌在地上，让地板发出沉闷的物体碰撞声。

“不……你不能这么做！”

“你以为，和他们面谈就会挽救这一切吗？A国的高层怎么可能放过即将到口的肥肉？”

兀希挣扎的从地板上爬起，却力不从心，再次跌倒在地上。

让原本就沾满灰尘的衣服，变得更加灰沉。

“我可以救这个国家，他不需要被毁灭！”江君来蹲下按住神情扭曲的兀希，脸上布满着哀伤。

多可笑啊，这个烂泥一样的国家让他的挚友变成疯子，而自己还要去拯救它。

可是没办法。

那些活着的孩子们需要它。

未来需要它，信念需要它，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他也得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