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时间里。

聂埙时时刻刻跟在疯子身边，疯子干什么，他就跟着干什么。

疯子的一举一动自然也不能以常理论之。

他会挖坑将自己埋进去，也会在水塘与聂埙比憋气，在无尽灰色大地上肆意奔跑等等，一些看起来稀疏平常的事情，在疯子眼中却仿佛包含了无穷的乐趣。

疯子的快乐是简单的，他无意中施展出来的力量却让聂埙深陷其中，细细揣摩，给予了他太多的启发。

在进来这个地方的第三天，聂埙的剑魂也终于踏出了那一步，来到了剑魂后期境界。

剑魂后期，就是一些王者都没有达到，而聂埙在一等超凡境界就步入了这个层次，说出去会恐怕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剑魂的提升也代表着聂埙的剑道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拥有极点法则与剑魂后期的剑意，这种剑修的剑会可怕到了极致，会将剑修的攻杀之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聂埙和疯子玩累了之后，各自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看着天空。

聂埙眯起了眼睛。

“我要离开了…”

“什么？”疯子扭头看过来，疑惑看着他。

“我要走了。”

聂埙也看着他，再次说道。

自己的剑魂步入后期，黑洞与时空融合，领悟出了放逐之剑，对他来说是一种无比巨大的提升，他也满足了。

如今祁水王朝此刻还笼罩在半步王者的阴影下，随时都还会出现屠郡悲剧，他必须尽快赶回去。

如果没有这茬子事，聂埙倒是挺愿意一直跟在疯子身边，学习他的招式，只可惜时境所迫，没有办法。

“你要走？去哪？你不陪我玩了吗？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疯子急了，开口问题就是如糖衣炮弹般接踵而至，眼中满是急切的盯着聂埙，生怕他下一秒就不见了。

“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去做，很快就会回来看你的。”

聂埙为了稳定疯子的情绪，不得不这么说，目光复杂。

他又怎么能够笃定自己还能不能回来，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见面。

疯子眼中含泪，眼中写满了依依不舍：“那…那你一定要回来看我。”

他就这么毫无保留的相信聂埙所说之话，没有半点怀疑。

聂埙心中罪恶感更重了，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咬牙道：

“我会的。”

随即，聂埙起身看向天空，准备寻找出去的方法。

“孩子，你还没完成考验，就准备这么放弃吗？”

这时，耳边传来疯子的声音，聂埙一怔，扭头看去，疯子不知何时再次化为枂帝，气息悠长而玄妙，眼中平静而睿智，静静的看着自己。

“前辈。”聂埙转身。

“为何不杀了我这道念呢？”枂帝笑了一下，问道。

聂埙摇摇头，坦然道：“我做不到。”

“为什么？这只是我的道念罢了，没有生命，他的性格与动作都是幻化出来的。”枂帝道。

“前辈一直问我，我也想问问前辈，为何要我杀了你的道念才算完成考验。”

枂帝微微一笑：“很简单，我这道念中蕴含了无瑕剑心的奥妙，你杀了他，就可以用更快的速度达到剑心大圆满，甚至达到无瑕剑心也会快上许多，这就是我留给你的机缘。”

聂埙怔住。

疯子体内竟有通往无瑕剑心的大门钥匙？

这对天下无数剑修来说，绝对是无法抵御的诱惑，问如今世间又有几个无瑕剑心的剑修？恐怕一个指头都数的过来。

而有一天，当通往这条路的钥匙摆在你的面前，你会放弃吗？

聂埙犹豫了。

“即便如此你也不愿意杀了我这道念吗？虽然此时你还不足以做到这一点，但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以你的悟性一定可以做到。”枂帝笑道。

聂埙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是轻叹道：

“可那是前辈的路，不是我的。”

枂帝微怔。

聂埙认真道：“剑修想要踏入无瑕剑心这个境界所面对的，舍弃的都不一样，到了这一步，无瑕剑心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我即便杀了前辈的道念，可也只是让我看到了真正的无瑕剑心是什么样子的，并不能让我看到属于我自己的剑心，既然如此，又何必让我杀了这疯子呢？”

枂帝想了想，会心的笑了起来，看向聂埙的目光充满了意外：“没想到你能看得这么深，的确如此，无瑕剑心是要靠自己去走的，每一颗无瑕剑心都是独一无二的，我能带给你的也只是让你看到无瑕剑心的力量，在你心中埋下一粒种子罢了。”

“这几天，你感受的应该很清楚。”

“是。”

聂埙颔首。

疯子出手，时刻都会带着无瑕剑心的韵味，他感触良多。

“我离开这里后，前辈的道念也会消散吧？”聂埙低声问道。

枂帝微微一笑：“这疯子的确是我的道念，但也拥有着自己的生命，我的道念只是占领了他的躯壳偶尔显现，这是我从星空中游历时碰到的一个特殊存在，为了研究他，才将他丢在了这里生活。”

聂埙微怔，表情松缓了许多。

这疯子是单独的生命，这个消息让他忍不住有些欣喜。

“疯子有什么特殊的？”聂埙疑惑道。

枂帝道：“他的特殊之处，就是模仿能力极强，无论你施展什么神通他都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模仿出来，虽然强弱有别，但的确是能够做到这一点。”

“这疯子没有修为，却活了好几个纪元也不曾死亡，没有任何变化。”

“最重要的是，他不会死。”

聂埙瞪大了眼睛：“不会死？！”

枂帝点头：“就是字面意思，大帝也试过，杀不死，他是真正的不死之身。”

“那你让我杀他？大帝都杀不了。”

聂埙彻底无语了。

这不是玩他么？

“哈哈。”枂帝朗笑：“给你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就是想看看大帝都杀不死，你能不能做到。”

“到最后我还是会将机缘给你，不过你说的很对，无瑕剑心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想来你也不需要了，那我便收走了。”

聂埙点头，表示同意。

同时在思考着疯子身上的神秘之处，心中啧啧称奇。

大帝都杀不死，简直太牛了。

“你若喜欢，便让疯子跟着你走吧，他有自己的名字，叫做‘源 ’，这是我第一次发现他时，他只会说的第一个字。”枂帝看着聂埙笑道。

聂埙眼睛一亮。

自己当然不介意带走疯子，疯子一个人孤独的度过了几个纪元，如果能带他去见一见新世界的模样，自己还是十分乐意的。

尤其是，疯子那独特模仿能力对自己的修炼很有帮助，从这几天自己的提升就能看出来。

“我当然愿意，谢前辈成全。”

聂埙当即抱拳。

“呵呵…快点成长起来吧。”

枂帝温和的笑着，随即身上气息散开，疯子身躯一震，眼神清明，挠着头四处张望：

“咦？刚才发生了什么？”

聂埙见状，哈哈一笑：“你的名字叫源。”

疯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连连点头：“源！没错，你怎么知道？”

聂埙含笑。

看来枂帝彻底离开了，对疯子也就在没有了影响。

疯子是知道他自己叫做源的。

“源，我带你离开这里，一起去一个新地方去玩，好不好？”聂埙微笑道。

“新地方？可以啊！我都快在这里待腻了，只要好朋友陪着我，去哪里都行。”

疯子没有拒绝，反而露出了兴奋之色，激动无比。

“那就走吧。”

聂埙咧嘴，面前打开了一个通道，将他和源一起吞了进去。

与此同时。

万丈巨剑山骤然崩塌。

人王九天的身影浮现在虚空中，脸上有着惊喜之色。

“那孩子通过了考验！”

话音刚落，聂埙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虚空之中，来到了他的面前。

“九天前辈。”

“这是？”人王九天目光落在聂埙身后的源身上，微怔。

聂埙笑了笑：“考验之地偶然结识的朋友，就一起出来了。”

人王九天点点头，没有多问，而是看着聂埙笑道：“你成功了？”

聂埙轻轻颔首：“幸不辱命。”

这机缘就是留给他的，哪有什么通过不通过一说。

“那就好，那就好，能够看到你成长的这么快，我也就放心了，以后要好好保护人族，不要让人族薪火断绝。”人王九天长叹，目光沧桑：“我这陨落之人也终于要彻底离开了。”

聂埙心头一阵悲伤。

此面过后，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位从少年时代引领着自己前进的王者。

属于人王九天的传承，结束了。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王九天的影子又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了新的延续。

“前辈，我不会令你失望的。”聂埙低声道。

人王九天哈哈一笑：“我明白，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一定要走的最高最远，替我好好欣赏那一番风景。”

“一定会的。”

聂埙眼眶微红。

“九天剑完整的传承都留给你了，若有机会，替我传下去。”

人王九天含笑看着聂埙，目光柔和，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般，更夹杂着望子成龙般那番喜悦与满足。

“去吧，孩子。”

人王九天话音一落，一道碧绿剑光射进聂埙的眉心，隐藏起来。

那是人王九天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剑！

人王九天就这么笑着注视着聂埙，身影逐渐变得虚幻，最后化为无数光点彻底消失在了天地间，了无踪迹。

天地一片寂静，直到世界骤然开始崩溃，电闪雷鸣，天地大震。

聂埙静静看着这片陪伴自己成长的世界走向了末途，心中悲怆之意萦绕不散。

“哇！聂埙快跑！打雷下雨了！”

疯子吓的哇哇大叫，立刻抱紧了聂埙的大腿。

“走吧。”

聂埙看了他一眼，伸手一挥面前出现了一个通道。

聂埙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世界。

他忽然明白，九天前辈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道剑气，意义深重。

如果自己用了此剑气，他就再也看不到那道身影，将会永远存在自己的记忆当中。

这剑气对他而言不再是保命的意义，也是他纪念那道身影的唯一方式。

“半步王者罢了，不配出动九天剑气。”

聂埙深吸一口气，扭头，义无反顾的走进通道中。

疯子还黏在他的腿上，跟着一起消失在了漩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