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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面请慎言

作者: | 分类:悬疑 | 字数:121.6万

第178章 龙虎将(二)

书名:相面请慎言 作者: 字数:2008 更新时间:2024-11-26 00:10:49

“料想你见过那信便会前来,只是比老夫预想得更迟了一些。”蒋察捋过花白长须,指着一旁的年轻人,介绍说,“这是老夫手下上骑都尉项用仪。”

听了这话,祁时见才分了视线过去。这虽然是个无实权的四品位,但能被蒋察点中,取此一人伴行的,绝不是个简单角色。少年脑中一动就懂了外祖的用意。对方这是在给即将奉诏上位的他推举可靠人才,当然,这个“可靠”是蒋察自己的意思。

“见过小千岁。”

祁时见冲跪地行礼的年轻人微微一点头,挂了个淡然又疏离的笑意在脸上,道:“都尉少年英武,是谓能人。”

“承小千岁谬赞,下官不过一介散官莽人,全凭元戎抬爱。”

“好了,自己人就不要来回客气了。”在祁时见开口之前,蒋察就先给拿了主意,“吉辅,你且去大门等着,若是人来了,就接应一番。”

好在这个叫项用仪的年轻武官是心中有轻重衡量的。他悄悄瞄了一眼祁时见,见对方脸色并无反常,这才对着蒋察低头称“是”,领了上司的命令,小心退出了房间。

房门一开一闭,蒋察回到原处坐下,眼色示意自己的外孙同坐。

祁时见面无起伏,听从安排,口中问说:“外祖今日还有客人?”

蒋察“嗯”了一声后,就不打算解释了,反而质问道:“你怎么只带了谢朔出府?影薄人呢?”长者未出门去,却知门外站的人是谁。

“孙儿另有要事安排他做,眼下正巧不在府中。”

龙虎将军一皱眉头,沉声如钟。“什么事能抵得上你的安危重要?”

“外祖不必担忧,即便影薄不在,孙儿身侧仍有护卫之人。”

“哦?”蒋察想了想,点头,“看来玄衣暗卫已成你可靠助力,嗯,这自然与你有益,但也切勿放松警惕,不可轻信他人,知道了吗?”

“是,孙儿谨记外祖教诲。”祁时见微微点头,眼中却没有同等认同的神色,“多亏当年外祖提点,孙儿这方才能得益于亲卫之力。”

关于玄衣卫的选拔建立,蒋察功不可没。但长者此时捋着胡子,倒也没有因为外孙的奉承而露出一丝欣慰来。或者说,这对祖孙在这点上相似得惊人。

“藩王无实权,有自己可以掌控的力量就必不可少。你父王性子过于温润,也不曾留给你一些,老夫代为相助而已,你也无需放在心上。”

说罢,蒋察盯着少年,正容亢色道:“你可知老夫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祁时见不假思索回说:“外祖定然是为大行遗诏而来。”

镇守一方的辽东都司指挥使如何能随意离开所辖重地?严苛谨慎如蒋察这样的脾性,连一封荐信一纸家书都要辗转他人之手以避嫌,又怎会不顾国法肆意妄为,兀自前来与身为藩王的外孙会面?

祁时见猜测,他必定是手握皇命,这方才愿露面。而那道“皇命”的内容,少年亦能猜到,只是没想过朝廷会为了一份“兄终弟及”的诏书如此大动干戈,竟还打起了“亲情牌”来,看来朝中不管两派怎样纷争,都急于找到一个能合乎天理规矩的继承人出来镇住场子。他们越是急迫,就说明朝中宫内的情况越是糟糕。

说白了,就是两边都害怕千里之外安于楚地的这个小兴王,不,是仍在守孝的兴王世子,会一口回绝那份并非出自大行皇帝亲笔的“遗诏”。故而,这才请了身为外祖的蒋察前来游说,以确保诏书的推行顺利。

可惜,他们忙着你争我斗,并没搞清自己请来的这位“说客”,究竟是不是真心愿意游说。

祁时见心中有七成的把握,认为蒋察其实并不想让他登基,至少,是不想让他在这个朝中斗得你死我活之际,接任大统。

思及安陆城中发生的种种,一想到外祖蒋察极可能因为这个缘故而牵连其中,少年就面容惨淡,郁郁凝结于胸,刺得额角更加疼痛起来。

“你所想如何?”

少年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蒋察竟意外地开口询问了他的意见,属实是难得。

“孙儿……”祁时见敛了一瞬的失措,答曰,“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这回答看似是在敷衍了事,实则已然包含了所有。

蒋察不是愚人,自然听懂了。他眯了眯眼睛,似有打量的意思,重新梭巡了坐于自己一侧的外孙。十年光阴,毫无疑问,祁时见的外表变化巨大。但内心,似也跟着抽高了个子,隐约有了大人的模样。

蒋察若有所思,一个进退的权衡,竟如大敌当前决策是攻是守一般,令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将军有了一丝慎重的踌躇。

祖孙俩的沉默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而打破这般僵局的,还是门外项用仪传来的通报声——

“报元戎,客人到了。”

蒋察沉声应说:“都进来吧。”他这个“都”字,便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包括一直小心在外头伺候的王府承奉正谢朔。

自己旧主子这个了不得的老丈人的声音,谢朔如何能认不出呢?门一开,他就上前“噗通”跪地,深深长拜。

“啊,奴婢见过大元戎!给老仙丈叩安!”老宦官一身肉抖如筛,语调跟着颤,也不知是过于激动还是格外紧张。

谢朔的反应是祁时见可以预见的,故而也没特别在意,而是将一双凤眼的焦点锁于项用仪身后那个“客人”的身上。他意外了一瞬,可细想,也觉得对方会出现在此处合情合理。

几个时辰前才方见过的丁良则,眼下正神情复杂地站在那里,垂手而立,凸显得他好像跟这里的任何人都并不相熟一般的拘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