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绵绵回抱着李远叨：

“那可不，你不看看我是谁？”

说着甩开他，急急往前走：

“走了走了，还得回班里呢。”

于绵绵刚向前走了两三步，就被李远叨一下拽回身前。

“你干嘛？”

于绵绵小声地尖叫。

李远叨站直，弯下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我好想你。”

月亮隐在乌云里，不肯露出她的影子。秋风在夜里呼啸着，发出嚣张的声音。

月亮不美，风也不温柔。

运动会后就是月考。

高三因为正在一轮复习，所以考试常有，不跟高一高二一起考。

高二各学科已经分成文理了，周一上午语文，下午数学。周二上午文综，下午英语。

因为周一有考试，所以早校会取消，大家懒洋洋地窝在座位上朗读。

因为周一上午考语文，所以早读全部分给语文。语文老师进屋子里转了一圈，拍了几个犯困的同学，叹了一口气，就走了。

季晨曦瞥了一眼桃之，发现后者倒是蛮精神。但是心思也没放在即将到来的语文考试上，而是捧着数学错题本顺圆锥曲线二级结论的推导过程。

“你不背语文啊？”

季晨曦捧着速背小册，

“下午才考数学呢。”

于绵绵不想打击她同桌的自尊心，所以选择避而不答。

她不会真的以为，自己的语文年级第一，是靠蒙来的吧？

季晨曦见她不回答，又凑过来身子，

“要不，你给我押两道题吧，就古诗文，我快痛苦死了。”

于绵绵看着季晨曦那张苦瓜脸，又想了想她平常的默写情况，停下笔，悉心思考了一番。

“《小石潭记》、《登高》和《醉翁亭记》。”

“啊？”

季晨曦又把脸皱起来。她倒不是不相信桃之，但三道默写题，两道都是古文，还都是她不会背的。

“这下怎么办啊。”

于绵绵开解道，

“没关系，就算你一个空也不会写，那你也只是扣六分，也就半道数学大题。”

“而这半道数学大题，我肯定不会写。”

于绵绵自嘲道。

谢谢，有被安慰到。

季晨曦想起于绵绵七八十分的数学卷子，真情实感地被安慰到了。

语文考试顺风顺水，卷子出的没什么亮点，亦没什么难点。于绵绵做卷子惯常不快，最后还剩五分钟才悠悠盖上笔帽。

试卷难度不大，一百三不成问题。

数学考试倒不似语文考试般顺利。

开考前于绵绵甚是紧张，站在走廊的栏杆前清醒自我，又猛地灌了几口水，才进考场。

手心里又出了细密的冷汗，拂过卷子都留下水渍。

答题卡还没发，是不许动笔的。

于绵绵翻阅着数学卷子，判断着卷子难度。因为这个月基本上都在学圆锥曲线，所以月考基本上是圆锥曲线专题卷。

她嘴里念念有词，细听了也不过是那些圆锥曲线的二级结论。

“叮铃铃……”开考铃声响起，监考教师宣布，

“请大家开始做题。”

可能是太紧张了，于绵绵笔都没有抓稳。中性笔在桌子上转了两圈，骨碌碌地掉到地上。

她的心揪起来，弯下腰去捡笔。

她长舒一口气，心中默念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但身体机制不会骗人，她的手脚冰凉，脑子一阵空白。连第一道选择题都看了许久才看懂什么意思。

于绵绵左手握拳，指甲扣着掌心，暗暗使劲。

卷子上的字却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重新排列组合。于绵绵晃晃脑袋，不想让自己胡思乱想，却又头痛起来。

脑门上也发了汗。

等到于绵绵自我斗争完，离考试结束只有十五分钟。

“离考试结束还剩十五分钟，请大家抓紧时间。还没有填涂答题卡的同学请尽快填涂。”

于绵绵看着自己空白的答题卡，如梦初醒。

完蛋了，于绵绵满脑子都是这仨字。

她吸了吸鼻子，抬眼看向天，把眼泪憋回去。

因为没考好而哭鼻子也太丢人了，至少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但是好想回家。

晚自习是复习下一天的考试科目。

于绵绵盯着英语笔记，眼眶发酸，眼泪就落在笔记本上，晕开一大片。

她在内心不断责怪着自己，怎么能那么紧张呢，怎么一道大题都来不及写呢。

季晨曦发现她同桌不太对劲的时候，于绵绵已经满脸是泪了。

“你怎么了？”

季晨曦关切道，

“怎么哭了？”

于绵绵摇摇头，用袖口擦了一下眼泪，

“肚子有点疼。”

她起身，跟看晚自习的英语老师请假。

英语老师看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问道，

“没事吧？”

于绵绵小声地抽噎了一下，

“我想去一下卫生间。”

英语老师连忙同意。

于绵绵出了教室门，就跑到五楼的走廊。

在黑暗里，哭泣也会显得不太可耻。所有摊不上台面的东西都可以在黑夜里被消化掉。

于绵绵捂着脸靠在墙边，头一下一下点着墙壁。她小声地呜咽着，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为什么……总是这样……”

两三分钟不到，下课铃便响了。

于绵绵哭得兴起，收拾不好情绪，自然是接着哭。只是太久不来这里，她都忘了，这里还有一个人会来。

李远叨站在最后一节台阶上，

“于绵绵。”

于绵绵的情绪在听到许雁回的声音时犹如洪水泛滥，

“呜呜……叨叨……”

“要……抱。”

于绵绵抽抽噎噎地伸出双臂。

李远叨心都要碎了，向上走了一阶，结结实实地抱住于绵绵。

他扣住她纤细的腰，温柔地询问道，

“怎么了？”

她的眼泪流淌着，洇湿了他胸前一片。

“我……我好笨……我数学……根本……根本……没写……呜呜……”

于绵绵哭出声，紧紧闭上双眼，闻着李远叨身上淡淡的香皂味道。

李远叨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哭完了吗？”

于绵绵哭腔隐去，良久没有出声，李远叨便出声询问。

“没。”

于绵绵的嗓子沙哑，眼泪还在不住地流。

“好吧。”

李远叨说话声中带着些许的笑意，

“那就接着哭。”

“哭够就不难受了。”

这一哭就哭到了上课。于绵绵的鼻子还没好，眼看着鼻涕就要出来，连忙推开李远叨，鼻音很重，

“我要擦鼻涕。”

李远叨：……

预备铃响过就是上课铃，但谁也没说上课的事。

“哭够了吗？”

李远叨又退下一节台阶，使两者可以平视。

对面是一条小吃街，灯火璀璨。五彩斑斓的光透过玻璃，绕过李远叨周身，到达于绵绵的眼睛里。

他注视着她，沉吟道，

“你很好。”

“是我这里的最好。”

于绵绵看到他眼里的她，泪眼朦胧，脸上布满了泪痕，在她眼里不甚完美。

她抬手，又想要抵住他的灼灼目光。

却被他反手扣住。

李远叨回扯下于绵绵的手腕，嘴角噙笑，

“光沿直线传播也没什么不好。”

“逆着光的我在你眼里也同样流光溢彩。”

“你在我心中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