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气氛顿时凝滞，场面静的落针可闻。

众人虽然对突然冒出来的凰女是一万个不信。

但汐月族圣女的话，他们却不得不斟酌几分。

汐月族圣女啊。

那可是世世代代为民谋福的存在。

而周君霖——

朝臣们想想周君霖从前干的荒唐事，修建鹿台，草菅人命，加重徭役，昏聩重欲。

虽然以前重重有麻痹莫鸿宣的可能，但他做过的坏事就这么一笔勾销了吗？

他真的——不会再变成从前那个暴君吗？

众人脑海里都打了个问号。

而且圣女还提到了赤霄军，所以以后赤霄军也会为虎作伥，成为暴君收割性命的屠刀吗？

“……”

陶天仁嘴角微勾，比起一个曾经残暴无比的少帝，当然是一直以来济世救人的圣女更值得相信。

更何况他还捏造了一个凰女。

红衣女子此时也一脸的悲戚。

“我知道此话一出，我恐怕免不了一死。”

“但上天给了我救世的职责，我便是拼着这条命不要，也必须为百姓们发声。”

朝臣们顿时陷入两难，柳莆不是汐月族信徒，他虽然因为白衣女子的话动摇了一下，但很快就坚定本心。

“来人，天启使臣妖言惑众，马上押出去处死——”

“慢着！”

莫君曜打断了柳莆说的话。

看着众人，声音冷冷却无比坚定：“若天启国主真能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孤可以让出皇位。”

大臣们惊呼：“陛下——”

莫君曜伸手压下朝臣的惊呼。

眼神凛然的望向红衣女子：“但前提是他真的能。”

“凰女，刨除不切实际的上天启示，用别的理由说服我，天启的国主有资格成为天下共主。”

红衣女子一愣，似乎没想到莫君曜会这么问。

她佯装镇定的说。

“是，是身为凰女的预感告诉我的。”

莫君曜：“除了这个呢？”

“他凭什么，比孤更适合当天下共主。”

莫君曜坐在龙椅之上，无形的威压散开，一双冷眸如鹰隼般锐利，气势滔天，尽显王者风范。

红衣女子头上沁出几滴冷汗，一时间哑口无言。

陶天仁暗叫不妙，连忙开口解围：“陛下，凰女只是一弱女子，你何必咄咄逼人……”

莫君曜冷哼一声，没理会陶天仁，目光逼视着红衣女子。

“你想让孤让出天下共主的位置，却说不出一条能让孤信服的理由。”

“别说你不一定是凰女。”

“就算真的是，孤也办不到。”

红衣女子更慌了，陶天仁正要说话，夏旭走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

“陛下问的是凰女不是你，你少掺和。”

陶天仁不停挣扎，其他官员见状也过来帮忙一起摁着他。

红衣女子没了外援，头上细密的汗珠越来越多，柳莆看出她的紧张，补刀说。

“欺君之罪，按律当斩。”

“若你不是凰女，说出那等胆大包天的话，便是十条命都不够杀的。”

红衣女子闻言身形不稳，差点倒下去。

旁边的白衣女子连忙暗中扶了她一把。

随后一把掀开面纱，露出里面那张脸。

这回众人看的更清晰了，白衣女子的确和通缉令上的汐月族圣女长得一模一样。

“我乃汐月族圣女，我说她是凰女难道还有假？”

“凰女感应天地本就是玄妙之事，哪里会知道准确的缘由。”

“陛下你分明是贪恋权势，不顾百姓死活。”

她言辞激烈，一副豁出去 准备随时英勇就义的模样。

莫君曜看着她那张和洛笙歌相似的脸，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来人——”

白衣女子眼中闪过几丝恐慌。

随后又安慰自己，周帝若是大庭广众之下杀了汐月族圣女，他残暴之名这辈子都别想洗脱。

禁军持刀走了进来。

众人以为莫君曜是被触怒要大开杀戒，正准备劝一劝。

结果莫君曜下一句就是：“将太医院的太医都带来。”

“孤怀疑她易容。”

白衣女子瞳孔一缩，指尖掐入掌心，心脏因为恐慌和紧张跳的飞快。

陶天仁也脸色难看。

他想过周帝会怀疑凰女，但没想到他会连圣女一起怀疑。

然而事实是，莫君曜十分笃定圣女是假的，反而对凰女的身份将信将疑。

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让天启找到凰女了呢。

不过……

现在看来瞎猫就是瞎猫。

逮不着耗子。

在等太医过来的期间，莫君曜忽然对众位朝臣开口。

“孤知道孤从前荒唐。”

“但从今以后，孤必爱民如子，励精图治，肃清大周上下不正之风。”

“孤无法因为一个没有实际理由的凰女启示，将天下交给旁人治理。”

“所以请诸位再助孤一臂之力。”

“孤发誓——”

“若此生不能还天下海晏河清，孤不得好死！”

重臣纷纷下跪：“陛下慎言，保重贵体。”

莫君曜垂眸看着殿中乌泱泱跪下的一片，只肃声问：“诸位可与孤共救河山？”

一众忧国忧民，从前却只能在莫党的排挤下夹着尾巴做人的大臣们眼眶微湿。

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化为一声震天响的：“诺！”

这声诺夹杂着多少眼见山河崩塌，却徒劳无力的悲愤。

陛下，你可千万再不能让我们失望啊。

很快，十几个太医来到未央宫，给白衣女子检查。

但一阵捣鼓后，得出的结果却让莫君曜十分诧异。

“陛下，并未有易容的痕迹。”

莫君曜脸色一寒：“一点也无？”

这世间真有如此想像的两个陌生人？

白衣女子却松了口气，第一时间将面纱戴上，对着莫君曜义正言辞道。

“你验也验了，本圣女身份无疑。”

“你若真有一颗为民做出的心，就该早早退位，以免未来残害百姓……”

“不是吧！”

大殿外忽然传出一声冷冽女音，一个同样身穿白衣，容貌庄严神圣的女子从殿外走了进来。

洛笙歌一席曳地长裙，青丝以一根红色发带轻轻挽着，脸上不施粉黛，步履款款。

她如洗净铅华的仙子从瑶池步步生莲而来。

走到白衣女子身旁，看着她惊讶的眸子，和跟自己有八分相似的脸。

语气揶揄。

“你若是圣女，那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