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泪从洛笙歌赤红的眼眶滚滚落下。

她狼狈转身，用尽了力气也只能小幅度的摇晃莫君曜的身躯。

“君曜，君曜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你不能死，你说了我当皇帝，奏折你批的。”

“你说了要带我去见你纵横山的师兄弟，你说了要八抬大轿把我娶回家的！”

“答应我的事你一件都还没做到，你怎么能死！”

一向冷静自持，仿佛天塌下来都有她顶着洛笙歌在众目睽睽下状若疯子。

圣洁的脸庞此时泪痕满满，她声嘶力竭的质问着，祈求着，希冀着。

“莫君曜，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洛笙歌觉得心脏仿佛被撕碎成无数瓣，比刚才遭受天谴时还要锥心千万倍。

她两世为人，经历不同的遭遇，结识不同的好友，但只有莫君曜，是她想相守一生，白头偕老之人。

她喜欢他为国为民的大义，喜欢他一枪破万军的英勇，喜欢他看她的眼神，喜欢他永远站在她背后的的身影。

她很强，强到一直是站在前面，为所护之人遮风挡雨。

但再强的人也想有个可以歇息的港湾啊。

这港湾不一定要强过她，温暖就可以，包容就可以，能时时刻刻惦念着她就可以了。

她想要的就只是这样而已啊。

为什么老天连她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要收回。

“啊啊啊啊！”

洛笙歌全身颤抖的抱着莫君曜逐渐冰凉的尸体，悲怆嘶吼，如同一只失去爱人，无力又绝望的残兽。

她赤红的双眸望向苍穹，声音沙哑哽咽又愤怒，字字泣血。

“前世，我以身殉国。”

“今生，我为民奔波。”

“两世为人，我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你凭什么惩罚我！”

“莫君曜一生为天下安定，百姓幸福奔走，兢兢业业，奉献半生，你又凭什么惩罚他。”

“还给我，把我的君曜还给我。”

以君曜的武艺，根本不可能在半空掉落。

所以只可能是跟她莫名剧痛一样，是那不公天道搞得鬼。

赵寂崕同样双眸含泪，那是他师兄，从小一起长大，互为知己，也互亲人的师兄。

阿尧抹了把眼泪，迟疑走上前。

向来舌灿莲花，满肚子话的他第一次不知如何开口。

顿了顿，他不忍道：“洛笙歌，节哀吧！”

“莫将军到最后都在保护你，他这般爱你，知道你如此难过，九泉之下该难以安息了！”

他伸手试图将她扶起来。

却被洛笙歌啪的拍开了手。

她死死抱着莫君曜，眼神冷冽非常的盯着虚空。

“今日，我与莫君曜要么共生，要么共死！”

谁都别想左右她，谁也别想从她身边抢走任何东西。

莫君曜既然死了，她就去黄泉找他。

一枚铁针凭空出现在洛笙歌手心。

阿尧猜到她要做什么，脸色一变，连忙阻止：“洛笙歌，你——”

噗！

铁针毫不犹豫贯穿了洛笙歌的脖颈。

人的信念真的会催生无限的潜力。

虚弱期的洛笙歌明明没有任何力气，自裁的速度，却连近在咫尺的阿尧都无法阻拦。

剧痛从脖颈传来，洛笙歌倒在莫君曜怀里。

身边人的惊呼忽远忽近，洛笙歌睫毛扑闪，眼前人影重重，她看向即墨岚的方向。

【阿岚，敌人我都解决了。】

【大周，天谕，大晋，酆都，天启——】

【凰女的义务，我做到了。】

【多谢你和微微把我拉到这个世界，此间遇到数位好友，我珍惜也喜欢。】

【但莫君曜是我此生不能放手的挚爱，我得去黄泉找他算账，投胎这种好事不带上我，合适吗……】

“凰女殿下！！！”

“洛笙歌！！”

洛笙歌彻底合上了眼，从始至终，她双手紧紧攥着莫君曜的衣角，就像怕两人会走丢一样。

洛笙歌一直以为自己拥有绝对冷静的头脑。

若以前有人告诉她她会为别人殉情。

她怕是白眼一翻，理都不带理的。

就像她曾经劝小五的。

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了。

不会有灵魂，更不会有什么来生。

但当她真的走到那一步时，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愿意信那灵魂来生之说。

因为那已经成了破碎心灵唯一的念想。

只有信了。

这份羁绊才会永永远远的存在……

洛笙歌和莫君曜的尸体就这样躺在尸山血海中。

所有人都泪流满面的看着这一幕，赵玥雁更是崩溃大哭，“凰女，你怎么这么傻！”

古来多少人把同生共死挂嘴边，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天空渐起阴云，随后下起了蒙蒙细雨，士兵们对视一眼，随后纷纷丢下武器，一场大战终于消弭。

即墨岚伫立在天地间，平静的看着洛笙歌和莫君曜的尸首。

她叹了一口气。

望着苍穹，神色坚定而决然。

“她是我带过来的救世的。”

“微微教过我。”

“做人——得知恩图报！”

四周的空间陡然一凝。

半空的细雨，踏出的脚步，脸庞的泪痕，都如同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即墨岚走到洛笙歌身边，微微抬手，一道绿色的光晕从洛笙歌的眼中浮出。

“果然是那方世界天道的力量，幸好有这个，不然我的力量还真有点不够。”

“微微，抱歉了。”

“好不容易积攒的力量，原本想救你来着……”

她站起身，望着苍天，薄唇轻吐：“时光，回溯！”

……

“笙歌，抱紧我！”

洛笙歌猛地睁开眼，四面兵戈交接，耳边传来莫君曜熟悉的声音。

“？？？”

她惊喜抱住莫君曜：“君曜，你没死？”

莫君曜原本想往上飞的动作，硬生生被洛笙歌拽回来了，他一阵干咳。

“笙歌，也不用这么紧。”

洛笙歌更加惊异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她力气回来了。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光滑无比，并没有她用铁针刺出的窟窿。

咋回事？

做梦？

“笙歌，待会儿我驭轻功带你走，你在空中变出巨石让我借力。”

洛笙歌听到这话，心口一阵心悸。

她晃了晃脑袋，一拳打飞朝着自己来的敌军，从莫君曜背上跳下。

“先不用走，继续战斗吧！”

莫君曜惊愕回头：“笙歌，你恢复了？”

一般不都是要两个时辰吗？

洛笙歌踢起一把长枪捏在手里，一个回马枪将攻向莫君曜的敌军挑开。

“嗯。先专心应敌，阚繁去找天启少帝，应该快出来了。”

见洛笙歌没事，莫君曜心里也放松很多，他点头：“好！”

两人互为后盾，一人一枪如双龙出水，如急雨，如狂风，气势汹汹。

洛笙歌越打越惊异。

咋回事？

她没开狂暴，这身体的力量和速度，竟然和开狂暴时别无二致。

她这是变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