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这样说本宫就消气了，你不过是在陈述事实。”

“是是是。”楚烨好声好气地应着，“朕就知道，阿妤你是最最通情达理之人。”

黎全看着陛下这不值钱的样子，不由得感慨。

楚烨并不是好脾气之人，朝臣们无一不说当今陛下雷厉风行，手段了得，才能在当初险象环生的夺嫡之战中保住储君之位，最后成功登上帝位。

可大多朝臣不知，当今陛下在面对母亲，面对妻儿，面对恩师，面对挚友时，是足够的温柔与耐心。

母亲是为太后高氏，爱妻是为先皇后南氏，爱子是为二位皇子殿下，恩师是为沈、苏二位太傅，而挚友，是为贵妃秦氏。

于楚烨而言，秦妤不是他的嫔妃，而是挚友，是他与阿芜此生亏欠最多的女子。

他有时也会恍惚，忆起当初，一袭红衣的小姑娘踏入他的王府，连一件防身之物都没带，只身闯入他的书房，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娶她，能得到天底下最大的一笔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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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妤出身商户世家，士农工商，商排最末位，即便秦家已是大黎首富，秦妤在京中也时常被那些官家小姐瞧不起，说她一身铜臭味。

直脾气的秦妤就不是任人欺的性子，每每有人背后嘲讽秦家，她知道后便会领着一群家丁，不论男女，不论地点将人截住，用银子将人砸晕，并留下那句在京中流传一时的名句。

“本姑娘今日听到京中有谣言盛传，说我秦府穷得只剩钱了呢，再次澄清，这并非谣言，并以此举证明。”

久而久之，便没人敢再妄议秦家，毕竟被银子砸晕的感受，那叫一个屈辱又没辙，没人想尝试，本就尝试过一次的更不会想尝试第二次。

她自小被富养长大，骨子里傲气十足，十五岁那年，方才及笄的秦家小姐初遇楚烨，一见倾心，却得知他有心悦的姑娘，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她便将爱意藏于心底，不曾表露。

太子楚烨，乃当今皇后所出，是圣上唯一的嫡皇子，却不受宠。

圣上风流，膝下多儿女，嫡皇子出生二十年，虽为储君，却不受重用，甚至连东宫都未入住，而是在宫外另立了一个太子府。

秦妤虽是商户之女，可她并不无知，她知道他的处境之艰难，皇室暗流涌动，一位不受宠的嫡皇子更是腹背受敌。

十六岁的秦妤知道，楚烨是有胸怀有谋划之人，在这场夺嫡之战中，他不一定会败，可她希望他能少受点伤。

她下定决心，一人独闯太子府，看着那个满身正气的男人，她坚定地告诉他：“楚烨，娶我，大黎最丰厚的财力便是你的。”

她没想到楚烨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她：“孤已有心悦之人，只愿娶她为妻。”

她知道，他盼望与那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之所以二十而未娶，只是想等身旁的危险铲除后，光明正大地迎娶他心爱的姑娘。

依秦妤的性子，她本该转身就走，忘记这个男人，可不知为何，她竟告诉他：“楚烨，如今你的处境艰险，我虽没有她的才智，却有你最最需要的东西。”

楚烨知道她的意思，他当下最需要的，便是钱财。

可他依旧没有同意，他只是劝她：“秦小姐请回吧，孤只当你今日没来过。”

他甚至觉得秦妤的提议荒谬，且不说他不识得她，即便是相识，他也不会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同自己没有交情的小姑娘因他而陷入险境。

“楚烨！”秦妤有些着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知道太子妃之位是要留给你心悦之人的，我不求名分，哪怕是侧妃，是妾都可以，我只是想帮你。”

我只是希望你能少受点伤，能在这场争斗中更平安一些。

“孤不需要。”

一场谈话，楚烨不留情面地将她赶出了太子府，秦妤却没有死心，她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便选择了另一条路。

她知道楚烨心悦之人是当朝左相嫡女，南府二小姐，南芜。

秦妤找上门前，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或许那女子会骂她不要脸，或许会打她，又或许会同楚烨一样，将她赶出南府。

可她没想到，听她说完来意后，南芜脸上并无怒意，从始至终都带着温婉的笑，她说：“秦小姐，我很羡慕你，你生于富贵之家，却非朝臣之女。我知道你自小便过得很好，家中父母疼爱，定想象不到帝王之无情，皇家之淡漠，站在他身旁，是将自己推人危险之中。”

秦妤自小见惯那些表面一套背面一套之人，最会识人，她知道眼前的女子并没有伪装。

“南小姐，我是心悦太子殿下，可我不是小人，不会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我只想帮他。”

秦妤怕她误会自己的意思，急忙解释，她不屑于做些下三滥的勾当离间别人的感情。

南芜年长她两岁，如姐姐般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你是好姑娘，可是人这一生很长，你还有千万种可能，千万种美满，何苦来趟这趟浑水呢？”

她的真诚令秦妤一时失言，也是直到这一刻，秦妤才发现，她与楚烨是那样般配。

南芜是有大智慧之人，身为女子，对朝堂风向了如指掌，许多时候都是她为楚烨出谋划策。

“南姐姐，可我想帮你们。”哪怕撇开男女之情，她如今也是真心想帮他们。

“阿妤，你若真心想帮我们，便保护好自己。秦家如今的财力，大黎无人能敌，多少人虎视眈眈，你便是他们如今最最想得到的。”

“答应我，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好吗？”

秦妤自然知道所谓的“他们”，便是那些参与夺嫡之争的皇子们。

她对楚烨说的那番话，并没有夸大。她是父亲与兄长最宠爱的嫡女，娶了她，等同于拥有了秦家的财力，而拥有了秦家的财力，便等于拥有了大黎最大的一笔财富。

南芜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这段时间秦府的门槛差点被提亲的人踏破，可秦妤一个都没应，父亲疼她，便也通通回绝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秦家不允亲，果真有人便直接向秦妤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