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拿着一个扫帚扫着地面上的雪花，石头做的路有些崎岖，走在上面硌脚得很。

老人慢慢瞪大眼睛，此时他看见了山路的尽头出现的人，紧接着哆嗦着枯黄干瘦的手拿出望远镜放在眼前，下一秒他缺了几颗牙的嘴大大地咧开，就像饿狼遇到食物一样：“乡亲们呐，恩人来咧，恩人来咧！”

这时候村子里的男人走出门来，小男孩也学着那个老人的样子滑稽地喊着：“恩人来咧，恩人来咧！”

此时两个人贩子露出笑容，他们就很喜欢这些村民的热情，在徐州城他们就是负债累累的底层人，到了这里就是成了恩人了。

如果不是自己拐的人居然引来了雇修，他们也愿意继续给李家村送人，不仅赚灵石还赚好评，真是好极了。

“这一次的货可好了！连我们都没有见过！”两个人贩子开始熟练地和村民们推销，此时段思纤看向了那些人，自己的手腕被绳子捆绑，虽然她可以挣脱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好的时机。

“呀，这是妖怪吗？”其中一个男人大大咧咧地问道，看向段思纤的眼神完全不是在看人，像是在看一个商品。

“看着很高个啊，生下来的儿子应该也很高吧。”

“长得是挺俊，会下地干活吗？会带小孩吗？”

“眼睛是红的不会有病吧，我可不要我的孩子得病啊。”

段思纤听着他们嘴里说出的话没有产生波澜，但是她也能理解这种被人当做商品一样的感受，要知道自己这么强，现在为了潜入结果被看成一棵菜，被所有人挑选评价。

就算是以凡人的身份，也是怎么想都很荒谬。

最后段思纤以三颗中品灵石的价格被买下来，原本人贩子以为可以卖五颗结果被砍价了，不过他们也不恼，或者说不敢恼。

这个女人没有修为，但是刚刚她做的所有超出常人的动作就说明她身手不凡了，而且还有那个蛇一样的金丹期“女修士”看着，他们可不敢恼火出来啊。

段思纤被关在了一个小柴房里，她打量了一下买下自己的那家人还有这里的装潢，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农家小院，这家人有一个男人和两个老人，修为不高大概都是练气期左右。

而且段思纤进去的时候总觉得这里的气温比村子外面要温暖一些，好像李家村整个气温都比周围的环境要热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

过了没多久，段思纤的手腕猛地发力挣脱了自己手腕上的绳子，绳子瞬间断裂掉落下来。结果下一秒那个买了她回来的男人一下看到段思纤居然挣脱了束缚，开始大喊大叫起来：“爹，娘，那个婆娘把……噗！”段思纤根本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两拳就上去把人揍得鼻血直流头晕目眩，听到儿子的叫声两个老人家赶紧跑了过来。

“儿子！！”这个年老的女人抱着自己儿子喊起来，而另一个老人则立马拿起板凳就要打过去，一看就没少干过这种事情。

结果段思纤直接邦邦两拳就把那个老东西打趴在了地上，她迅速从空间袋里抽出了绳子将这两个男人捆绑起来，另一个老女人自然不敢动了，但嘴巴依旧不停下来直接谩骂：“你这个婊子！快放开我老爷和儿子啊！”

段思纤冷冷地盯着那个老女人，她瞬间被盯得心里发毛不敢多说。

“回答我问题，不然我直接废了你们修为。”段思纤一脚踩着他们的儿子的后背，狠狠地碾了一脚，男人想叫出声但是想到隔墙可能有耳，要是给外人听到自己被一个女人暴揍他就没面子了。

臭表子给我等着，等我找到村里的男人把你按住，看我不把你办了！男人狠狠地想到。

“李家村为什么那么多男人？”段思纤想起来自己用了一瞬的破妄之眼扫视，几乎没有看见几个小女孩，成年女性也不多。

“男人多不好吗？这个阴恻恻的地方以前女人比男人还多，那些女人的肚子也是不争气生的都是女儿，女的还活的比男的长。男的当然是宝贝……嘶！”老人刚说完就被段思纤踩了一脚。

段思纤听出来他们就是重男轻女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阴水脉影响这里的女性会比较偏向于生下女孩，她接着问：“你们村的祭祀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小女孩那么少？”

“那些赔钱货当然是被祭司送去嫁给冰神了，这样我们的村子才没有被冰神侵蚀，那是她们的福气！”老男人根本不服段思纤这个女人，说的话都很伤人难听。

“是福气，那就应该让你老婆嫁过去。”段思纤直白地说，这句话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单纯觉得奇怪：既然是好事为啥不让家里人享福呢？

“你……不要脸！嫁不出去的贱货！”老人破口大骂道。

就在这时，一个女性的声音响起来：“爹爹，爷爷奶奶怎么躺在这里？”

段思纤猛地扭头，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发现对方靠近自己的背后，她的破妄之眼瞬间闪烁，那个黑发少女头上戴着一个怪异的白色面具，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着段思纤。

“你……”段思纤眯了眯眼睛，接着说道，“神品…冰灵根。”

没想到自己居然遇到了同为神品冰灵根的女孩，在这种冰灵气磅礴的地方她的气息让人难以捕捉，而且她应该已经练气期了。

“姐姐你放开爷爷奶奶吧，他们是不是说了很难听的话，我替他们给你道歉。”这个已经成年的女孩直接跪在雪地上朝段思纤磕头。

段思纤一时语塞，没想到这个有强大冰灵根的女孩居然是这种懦弱的性子，真是超出自己的预料之外了。

在她见过的修士以及那些文字里，就没有见过这种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段思纤问。

“我叫……我叫李招娣，也叫……李若火。”女孩最后三个字说得很小声，她说完以后继续低下头，“求求你赶紧跑吧，他们继续大喊的话会有人来打你，还会找我娘泄愤的，求求你……”

“没事，我把他们都绑住不让他们叫，他们没力气挣脱。”段思纤说完以后，两手抓着这两个大男人的头发直接拖进去刚刚关着自己的柴房里面，再连同那个破口大骂的老女人一起扔进去，两三下把人打晕了过去。

既然有能够好好询问的对象，这三个嘴巴喷粪的人还是关起来好。

“村子里的祭祀你知道是什么吗？”段思纤让少女进了屋子里避风，坐下来打算好好询问，“以及你知道你的母亲可能是被拐来的吗？”

“我，知道祭祀……村子里每逢立冬都会举办送冰神的祭祀仪式，从有女儿的家庭里抽签，抽中的家庭让自己的女儿跟随祭司，由祭司和他身边的几位守护者一起将少女送到村子旁边，那里有一条由冰妻走出来的山路，基本上少女们走上去就不会回来了……说是嫁给了冰神，平息了怒火。”

“冰妻？平息怒火？”段思纤问道。

“嗯，就是那些被选中的少女的别称，但是……据说第一个冰妻其实是自愿上山的，我的娘没有生病之前告诉我，冰妻是一个英雌，是她献身于雪山才让李家村留下的，她说是她小时候偷偷看了祠堂里的一本破书看到的。”

“而且那些冰妻上去以后，我们李家村的确就没有那么冷，被冰雪侵扰的时间也少了很多。李家村也成为这个地区最高的村落了……这个是听我爹爹说的。”

“至于我娘……我娘曾经想过带我跑，但是…不好，娘这个时候我要看着她！”李若火猛地站起来，冲出屋外朝一个小屋子跑过去。

段思纤一看李若火这么火急火燎，也跟了过去看，接着看到了令人胆寒的一幕。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疯狂地咬着自己手腕上的锁链，紧接着尖叫，开始想要撞头结果锁链限制了她的范围让她只能在原地冲撞，最后发现现实一般整个人趴在地上开始大哭。

“娘！娘你不要吓我！娘！”李若火跑过去想要抱住自己的母亲，结果被一巴掌扇到了脸上。“滚！！我没有女儿，我不会生下你，我就不应该生下你！！”那个女人不愿意李若火的靠近，就像透过李若火会看到另一个人一样。

“娘，你以前也会抱着我的，呜呜……你以前也会和我讲雪山的故事的，为什么啊……”李若火不理解为什么母亲会变成这样。

“若火，你出去一下让她冷静吧。”段思纤没有说出李若火的脸有一些像买了自己下来的男人，不希望再刺激眼前的人了。李若火担心地抓着自己的手指，最后还是离开了。

“你是谁？你也是被拐来的吗？”那个女人注意到了段思纤，接着抓住段思纤的手腕说，“没用的，没用的，我已经逃出去好几次了，我被抓了回来，你要是逃了就会……会……咿！！”

女人没有一刻不是在害怕的，整个人战战兢兢的。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救你们出去。”段思纤说着，开始观察对方的反应。

“笑，笑话，还有人来救我们？我父母都把我卖来这里了，连我父母都把我卖了！”她哭得像个孩子一样，却忍不住抱住段思纤这根不知道能不能带来救赎的稻草开始哭起来，“我是她的女儿啊，是她生我、教我，养我的…我也想过好好报答他们的…结果他们说什么你知道吗？”

那个女人瞪着充斥血丝的眼睛，大喊：“她们说聪明一点点的女人可以卖高价，给弟弟当买老婆的本钱……哈哈哈，哈哈。我也是她的骨肉啊，为什么啊！！”

段思纤拍拍女人的后背没有多说，话语在这个世界的苦难前根本无法找到匹配的文字了，唯一的解释就是不幸运地降生到人渣遍布的圈子里，在泥泞中一辈子挣脱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