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段思纤轻轻笑起来，她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释怀。

她的盲眼转了转，不知道看向何方，接着低声说道：“告诉巫劣，不要忘了我。”

下一瞬，剧烈的疼痛直接充斥段思纤的全身，她连一个声音都没有发出去，就被无形的力量变成了一片血雾。

我是死了吗？

段思纤感觉自己的身体分崩离析，意识在慢慢地变得模糊。

她的肉体被天道的力量直接撕碎，但是她的意识依旧存在，她能够看见自己的肉身被粉碎，她的灵根也跟随着一起消散。

而就在这一瞬间，不死不灭之力和死斗领域一起直接压缩，将血雾和段思纤的意识压进去洛寒月的身体里。

“这是……”天道原本还感觉不爽还想要看段思纤的感情，结果段思纤的肉身一死，死斗领域就直接包裹压缩将血雾和血池里的血肉压进去洛寒月的身体里。

“轰隆！！”

天边瞬间传来了雷劫的声音，天道发现洛寒月居然当场提升了境界，不是自己的神力，而是在这一瞬间吸收了大量的力量达到了分神中期。

一直被天道压着的雷劫终于忍不住出现了。

“我，我得到力量，我变强了！”洛寒月脸上流露出兴奋，她瞬间忘记了刚刚被逼着下跪的耻辱感，她被忽如其来的惊喜砸得懵了。

“该死，难道说段思纤死后的力量可以直接给杀了她的人吗？”天道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那个空间直接将段思纤全部力量给了洛寒月，也就是说如果是沈凤灵杀了段思纤，那就是沈凤灵真正步入稳定的分神期中期，成为当世最快到达分神期中期的天才！

“真是亏了，临死前都要这样……”天道的眼睛里出现了血丝，它很清楚自己开了一窍以后能够体会到的东西变多了，而这些东西不再是一个个无情冰冷的文字，而是真切地看着万千生灵的怨恨出现在它眼里。

如今这个融合了其他世界的世界也开始脱离控制，神界的法则也作用在它身上，加上今天发生的一切，那种不断失控的感觉让它感受到了真切的无助和懊恼。

它很清楚，自己要做的就是让沈凤灵这个人成神，才能让人们想起这个世界只有唯一的路，就是变强，成神。

这个世界有神的存在，就意味着有受到偏袒的宠儿存在，而他们这些人就应该宠爱着被上天喜爱的孩子。

天道感觉到扯着它回去的力量变强了，他像个人一样地冷哼了一声，接着说：“沈凤灵，你是天之骄女，不要失去自信。”

“总有一天，你会成为最年轻的神明，飞升神界！”

“这是你命中注定的。”

天道话音刚落，它就化作了金色的流星飞上了苍穹。

而段思纤的意识一直在关注这一切。

“死了，是真的死了。”

段思纤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能够控制的身体，她在失去对自己的掌控权，意识和精神海在慢慢地消失。

死亡，就是不断地和自己有关联的东西告别。

“你说我能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吗？”

段思纤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里有一丝颤抖，接着就开始闪烁过死前的走马灯。

但是这一次走马灯不一样，她能够看见的是自己的同伴。

“这个阵法很强啊。”

巫劣的声音在段思纤耳朵里响起来，只见巫劣在和居晟一起研究着什么阵法，旁边还有一个陌生的男性，看衣着是符宗的人。

“他可真厉害，居然能够和符宗的人联系到一起。”

转眼看去，就到了映月派。

“师姐师姐，你们看！最新出炉的桃花酥，还买五赠一了！”李若火捧着一个装满精致的桃花酥的瓷碟子，对着王钰和苏扶风笑着说。

少女之间嬉笑打闹，太阳光洒向朝气蓬勃的人们。

接着是雷泽凯在体宗苦哈哈的训练，他依旧是那么活宝，如今他已经可以举着比他大十几倍的崇武岩以雷霆般的速度绕着体宗的山门绕几十圈了。

麦穗村的人们打开了一坛珍藏十年的麦穗酒，庆祝最后一天的丰收，撒向天空的花火像是天上落下来的星星。

对抗妖兽袭击后相互靠在一起小憩的散修小队也出现了，他们面前的篝火映照着他们疲惫的脸，却让人觉得安心。

李若火的母亲来到了工作的地方，那些得到拯救的人们继续今天的劳作，和往日一样工作然后歇息，谈论着孩子和将来的事情，谈论着生活上的柴米油盐。

寥寥升起炊烟的人家，绽放烟火的城池，被暴雨冲刷的大地，出现彩云的天空。

她看见送别死者的队伍，也看见迎接生命的接生婆和母亲。

这一天，平平无奇，有一个人死了，却有无数的人在普普通通的活着。

活着是什么，死又是什么？

段思纤一开始也找不到答案，最后发现。

生可以有万千种答案，只有死是唯一的结局，但是人们依旧绚烂而盛大地活着，站在九州大地上高呼着生命，低语着生活。

终于，花找到了百般开法。

“真好。”

段思纤笑了，她看见了自己的回忆，看见自己怎么出生，怎么被母亲抱在怀里，长大一些了又是怎样牵着爹娘的手学会走路，怎么飞奔在田野上，怎么认识朋友，怎么寻找自己的生路，怎么握剑，怎么打败敌人，怎么走向死亡。

这就是生，这就是活着。

段思纤眼看着色彩慢慢消散，她的分身也跟着来到了洛寒月的身体里，道心在洛寒月的身上闪烁了一下，隐匿在洛寒月的意识深处归于寂静。

段思纤感觉到了什么，她静静地感受着一闪一闪的道心，里面的力量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这样吗……”

“还不能休息啊。”

在段思纤话音刚落之时精神力开始分散融入洛寒月的精神里。

这时候天上下起磅礴大雨。

段思纤刚好看见雨水淋下来的样子，漂泊大雨将她残留的血色也一并冲刷了去。

至此，段思纤，真的死了，毫无痕迹。

随着那些人的离开，路茗身上的神级隐匿慢慢消散，动用自己曾经的三才之力直接让路茗吐出一口血，眼睁睁看着段思纤死亡的痛苦袭击向心脏。

但是他手里握着的留影石，还记录着段思纤的音容，还记录着她向死而生的战斗。

这就是他所看见的段思纤，寂静却热烈。

“不会忘记你的，只要不忘记……只要有人记得。”

“你就是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