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流回之前

杜晶眼底闪过一丝清明，她的记忆深处有一道声音在呼唤自己。

杜晶有关于婴儿时期的记忆并没有消退，在他们诞生之初留下的记忆总能在某个时刻被忽然激活。

“我的宝贝，我的孩子。”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爱你。”

“你是我最爱的孩子。”

杜晶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声音是谁发出来的，但是那一刻她感觉到那股朦胧了自我的迷雾居然在这一刻消散了。

杜晶睁开眼睛看着在空间中无数个自己，那一刻她找到了面对这一切的答案。

自由。

“你们都是我。”杜晶看着万花筒中旋转的人影，那一个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分身，都是她。

无论是嫉妒过谁，想杀死过谁，为谁哭泣，为谁而战，那都是她。

无论变成了什么样子，她都是某个至亲最爱的孩子。就像她最爱的也是她自己。

为了解决问题，杜晶也曾想过杀掉产生问题的人来一了百了；为了追上段思纤，她也曾焦虑过嫉妒过，但是安智婕和段思纤都给了她不同的方式去变强；她身负血债，所以每时每刻她都记得，所以她还在为活着的人继续奋斗着。

“你是本能。”杜晶指着那个想要杀人以解决问题的分身，指着那个开口说以赎罪为理由活着的自己。

“你是自我。”杜晶指着为了让散修服气而状似癫狂的自己，也指着为了村民活下去，为了追上段思纤而努力学习的自己。

“你是超越一切的意志。”杜晶最后指着高悬于自己头顶的幻影，那是杜晶理想的化身。

她的愿望就是自由自在地活着，不再被任何东西定义她的价值。

“我从来不是简简单单的纸张，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一个完整而不完美的人。”杜晶说完，所有的幻影都被她所主导，水晶做成的万花筒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旋转，闪烁着虹彩，最中央的黑色杜晶扭曲变成了一个空洞，整个万花筒开始变成了一只琉璃色的眼睛，和杜晶的眼睛一模一样。

杜晶看见了她自己，她看见了自己走出了空洞外，离开了被解构的世界。杜晶再一眨眼就看不见自己了，只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无垠的黑暗中。

这里绝望而冰冷，杜晶转身之间就能感觉周围都是绝望构成的壁垒，胡丽的记忆在杜晶的脑海里翻涌，那一刻她手上出现了一把长长的宝石斧头。

她高举起斧头，对准其中一面墙一劈。

那个给自己下定义的妖狐，也被定义，也被囚困，也不知道自由为何物。

“现在，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定论你！！”杜晶怒喝一声，一斧头劈出一条裂隙，杜晶带着一身的宝石光彩落在了无垠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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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可以出来……”不睦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杜晶，眼底闪过疑惑。

“每个‘杜晶’，都是我。”杜晶回答道，“我有我的价值，不需要由你来决定了，胡丽。”

那一刻胡丽的眼睛缓缓睁大，她似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理解了自由到底为何物。

“原来如此。”胡丽凄然一笑，紫色的烈火在琉璃色的莲花上纷飞，莲花在泥泞的沼泽中随着热浪摇曳，红色的晶体塑像开始举起了手中的烈焰长刀，红色的火莲盛开，带着决然的业火冲向了站在水晶地面的三人。

“只剩下十秒了。”不睦缓缓合上双眼，血泪流干了，只剩下血液还在焚烧。

万千死者的哀思，他们的爱，他们的恨，在这一刻盛开。

红色的幻影握着不同的兵器，从沼泽中冲向了李若火和杜晶，杜晶手上凝聚出宝石做的长斧，在光滑繁复的水晶地面上起舞，高高扬起的长斧带着破碎而锋利的水晶切割向周围的一切，幻影粉碎化为烈火蝴蝶扑向杜晶，杜晶全身凝聚出一套琉璃色的宝石铠甲，挡住了蝴蝶的烈焰，而后悍不畏死地冲在了最前面，准备起跳的姿态和过于璀璨的外形吸引了胡丽的注意。

那一刻李若火似乎看见了段思纤，又在琉璃色的光辉下看见了杜晶。

杜晶不知不觉间与段思纤变得有些相似，但李若火很清楚那是杜晶自己的选择。

李若火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在交错而过的幻影中舞动着手上的披帛，蓝色的披帛如大江大河般蜿蜒曲折，不定狂水的冻泉扑灭了敌人临死前的烈焰，将他们的不甘归于安息中。

“众生哀叹，万物凋零。生死来去，一抔黄土。”胡丽的话就像一句哀叹，每个字的吐息都带着最深的忧愁和哀伤。那红色塑像高高举起手，万千火蝴蝶变成一把长弓，预判杜晶的跳跃高度射出妖火箭，箭头的圆形火球猛地膨胀如即将坠落的夕阳，箭爆发出凄厉的哀嚎，如临死前最后的一声咆哮。

“太阴之灾！”李若火和不定狂水的声音响起，她们落地以后再次跳出蛮荒的舞蹈，雪崩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将周围沼泽中爬出来的一切停滞。

第324章 万籁俱静

“琉璃万千宝华相！”杜晶高呼出自己学会的阵法，她稍微慢了一些起跳让妖火太阳先一步到达高空而不是砸自己身上，紧接着她也高高跃起，身前出现了一个个纷乱反复的法阵，宝石在阵眼发出了耀眼的光辉，她手上的长斧被她变成了长矛，对准法阵一扔，众多闪烁着宝石光辉的长矛如下雨一样落在了胡丽和她的红色塑像上。

妖火太阳膨胀爆炸，白色的光辉将所有的漆黑吞噬，所有人的视野都被一片白光完全侵占，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在剧烈的爆炸声过后，只剩下一片寂静。

“杜晶！”回到现实以后的李若火立马抱起昏迷不醒的杜晶，不定狂水暂时离开了傀儡身，所以傀儡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后不定狂水立马钻回去傀儡身里面。

她们从暂时的异世界回到了这里，而潘橘立马冲了进去，抱起了头发已经完全变白的胡丽。

她不再是不睦，而是潘橘的挚友胡丽。

“胡丽，胡丽！”潘橘抱着胡丽，祂的眼眸流出了晶莹的泪水，落在了闭上眼睛的胡丽身上。

“潘橘……”胡丽睁不开眼睛，只能抬起手摸着潘橘的脸颊，“你好像胖了。”

“这种时候不要说话了，快把这个吃下去！”潘橘拿出了白色的果子，那个果子是一种很珍贵的药材，可以将胡丽身上的魔气完全消除变回灵气。

胡丽刚把果子吃进去，就猛地吐出鲜血，心脏破裂以后产生的痛苦让胡丽皱紧了眉头，浑身上下无比冰冷。

李若火发现杜晶没事，立马就去看潘橘和胡丽的情况。

“喂，用冰的小姑娘……”胡丽叫道，“你们很强，是我输了。”

“对不起。”李若火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只有无边的哀痛，她经历过雷劫以后变得平静的内心也因为胡丽至深的绝望而震颤。

“我所受之苦，与你何干。”胡丽轻轻笑了，似乎完全不怪李若火，“倒是杜晶那个丫头，脾气真倔啊……”

白妖王看着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吊着的胡丽，缓缓落下。她已经从潘橘那里完全了解胡丽的一生，作为妖狐的大妖王，她需要解决的不仅仅是堕魔的胡丽，还有那些被忽略和残害的胡丽胡利，以及跟随胡丽一起而堕魔的胡丽和胡利们。

“白妖王啊，是我控制那些胡丽堕魔的，要知道她们太弱了，是很好操控的傀儡。”胡丽说着，露出了无比恶劣的笑容，继续戴着恶人的面具说道，“她们已经没用了，只有给我陪葬的份。”

胡丽很清楚自己不应该活着，就算她有苦衷，但她也和魔族站在一起，残害了不少的人。

至少让她那些脆弱的姐妹们不要死去。

潘橘已经知道胡丽在交代后事了，祂的手不敢松开，祂怕一松开时间就会加快，她最好的朋友就会离祂而去。

“即日起，堕魔的胡丽和胡利，会被放逐去桃花群岛，我会降下结界，让他们永世不得离开。”白妖王的话让胡丽身体放松了下来。白妖王怎么可能不知道胡丽的目的，胡丽做出这幅恶人模样就是为了把她的姐妹们的罪责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桃花群岛，就是当初胡丽们躲避的岛屿，也和灵猫族的岛屿很近。

潘橘很想哭，但是祂感觉巨大的悲伤已经压垮了祂的精神，祂呆呆地看着胡丽交代后事，然后把头靠在胡丽的心脏。

祂的的确确听不见胡丽的心跳声了。

“我最好的朋友，对不起。”胡丽说道。

“是我，对不起你。”潘橘死死握住胡丽的手，把头靠近了胡丽的额前，祂用自己纤细的手臂紧紧地抱着逐渐崩溃的胡丽。

胡丽的魔气完全变回了灵气，她可以变回本源灵气回归到天脉了。但是对于潘橘来说，这一别就是永远，就算是胡丽的灵气诞生的生灵，也不是胡丽了。

“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永远。”胡丽说。

潘橘静静地看着胡丽，胡丽终于不再是虚假而妩媚的笑容，而是纯真灿烂的笑。潘橘的眼睛微微睁大，而后是勉强地牵着自己的嘴角，在胡丽面前笑了。

“是啊，永远……直到死亡。”潘橘说。

她们的笑如崖边的一株黄花，在春天的太阳降临前的那一刻终究是在死亡的暴雪中消散了。

胡丽的身体化为了雪白的灰，在潘橘的手臂上随风飞起，金色的本源灵气飞向了天脉，精神波动引发的回音归于寂静。

“呜……呜……”潘橘呜咽着，祂的精神力在不断地激荡，祂妄图在最后一刻再听到自己朋友的回音，结果只捕捉到了一丝精神力以后就再无痕迹了。

那最后的精神力，诉说着这样一个场景。

三色的猫儿和杂色的狐狸一起炸毛，最后他们两相对视，在发现彼此误会以后忽然一同大笑，笑得月亮用云儿遮住脸，笑得海浪从海滩爬回了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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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轰隆隆！”荆州海岸上，两个身影不断地上下翻飞，紫色的苦痛灵火让段思纤眉头一皱，她发现俱静的苦痛灵火都在不停地用疼痛来阻碍自己的感官，空间之力斩破了刚才汹涌而起的灵火火墙。

“同心协力。”俱静一边说着一边甩动了招魂幡，一个个烧着紫色火焰的骷髅从段思纤站着的位置忽然出现，高举长刀一起斩下去。

段思纤用单手接住，而后一甩，足够的肉体力量带动的拳风就足够击溃这些火焰组成的骷髅，细微的疼痛如针扎一样在皮肤上停留。

“那就……身体健康。”俱静发现没有挡住段思纤，立马打了个响指，而后段思纤感觉自己刚刚碰到灵火的地方猛地一痛，苦痛灵火在段思纤的伤口上燃烧，只是烧了一会就被冰灵气熄灭了。

段思纤刚刚和龙族的怨气大战以后没怎么恢复，她直接就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颗回气的丹药恢复自己的身体，而后举起了长刀瞄准着眼前的俱静。

“来吧，百兽战神的传人，我们的大英雄。”俱静笑起来，左眼眯起右眼睁大，完全不在乎自己漂亮的脸蛋变得有多扭曲张狂，“邪恶、正义，终归不过是输赢的延伸！赢了，你就是正义，输了，你就是罪恶！”

段思纤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瞬移到了她的身后，一剑砍下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砍到了一片断空，那可是段思纤的力量。

“果然没那么简单。”段思纤心里想着，直接换了斩击的方式，空间之力连接上断空，重新斩向了俱静，俱静的身体出现了红色的空间，紧接着段思纤就发现这一次不是断空那么简单。

断空是形成一个空间来阻挡伤害，他们自身和这个世界还有联系；但是红色空间则是把自己抛去另一个世界，除非有足够强大的力量胀满空间裂隙，否则不能把对方拉回来。

“太棒了，果然你太棒了，段思纤。我一直很想和你对话，可惜你和我们的仇恨太深了，你恐怕不会回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