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姐，你吃个饭吧。你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在郑欣雨的睡室外面的女学生敲了敲门，拿着饭菜担忧地站在外面。

房间里没有声音，女学生有些紧张起来，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脑子里已经闪过很多的可能性，她摇了摇头甩掉自己的妄想，把门一打开就看见了无比昏暗的房间。

郑欣雨躺在床上，她身上被火灼烧过的地方好了不少，但是淡红色的暗纹怎么都去不掉，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小雨姐！”女学生大喊了一句，郑欣雨的眼睛这才转动了一下，看着擅自冲进来的同学。

“抱歉，让你担心我。”郑欣雨终于是坐起来了，她虽然躺在床上但是她眼底却出现了疲惫过后的黑眼圈，看来一直都没睡觉。

“小雨姐喝点粥吧。”女学生把粥放在了床边的小木柜上。

“好。”郑欣雨拿着碗默默地喝粥，她蒸汽不断地飘起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就是自己惨死的爱人；她不敢沉睡，一睡下去就会听到自己的师兄师姐死去的噩耗。

她的师兄师姐和她同一级，只是年纪比她大一些，但也只是刚刚成年没多久的青年。

她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以至于听到噩耗的时候她先是愣了一下，在极度的悲痛中忍不住想起她和师兄师姐的回忆，他们有时候很严肃，有时候又会因为一些小事变得像孩子一样。

她的回忆开始浮现出往日的快乐，试图阻止悲伤侵蚀全身。

她想起师兄在那大喊着：“啊啊蟑螂啊！！怎么会有蟑螂！”一边跳到了他旁边的好朋友身上，他好朋友也被吓得吱哇乱叫。

然后师姐手上空荡荡的，想都没想就一掌下去抓住了那只蟑螂。

“你还是人吗……徒手抓蟑螂？？”师兄声音颤抖着问。

“在我那个州大把这种飞天大蟑螂。”师姐直接把蟑螂按进去一张纸巾里，然后眼疾手快地捏住纸巾直接把蟑螂隔着纸巾捏爆了。

“咿呀呀！！！”两个大男人被师姐的神武吓得发出尖锐爆鸣声，“手不能要了，不能要了！”

郑欣雨想到这里，忽然笑起来，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开始噼里啪啦往下掉。

明明师兄那么胆小，却义无反顾地驾驶着飞舟冲向高空，被魔傀儡打得内脏出血而死都没有松开留影石；明明师姐那么果敢，还是他们中最会开运输飞舟的，却在这一次如流星般坠落到地面，变回了天脉的一部分。

郑欣雨哭得厉害，到现在三天过去了，她在喝粥的时候还是和着咸涩的泪水咽下肚里。

“霍师兄，唐师姐……呜呜呜……云哥哥……”郑欣雨忍不住喊出对他们的称呼，就像在等着他们回答自己一样。

“小雨姐。”那位女学生看郑欣雨开始哭，她自己也忍不住掉眼泪。她把手伸出去握住了郑欣雨垂下来的手，无声地安慰着。

成功的喜悦无法抵消离别的伤痛。虽然天工学院死伤只有几个人，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失去最要好的朋友。

还有那些牺牲的散修和宗门弟子，他们有的无父无母，有的是父母压根不管他们，也有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和带着理想一往无前的赤诚之子。

无论这些死者生平如何，这一刻他们都是为了保护众生而死的英雄。

“死亡人数三十六人，伤者七百多人，都是被魔傀儡杀害或伤害的……海啸造成的伤害只有沿海的建筑和不在防御罩范围内的几个无人区和矿井。”来到这里的韩茜依半敛眼眸，“他们成功了，魔族却来了。”

“很遗憾。”南宫卓说着，他们站在了高处的悬崖，看着受到庇护的凡人们从各自的居住地出发来到荆州的主城，自发地献出花束，整条荆州主路和中央的广场上全是鲜花，一座石碑被放在了原本放着荆州两大学院创始人的雕塑的下方，上面镌刻着英雄的姓名。

花瓣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出各种颜色。

“李若火和我说，他们遇到了一个魔族的剑技和我们宗门的剑技很相似。也许我的师傅知道些什么。”南宫卓说，“我从未听说过我们宗门有人堕魔或是叛逃，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我看到段姐姐了。”韩茜依扯了扯南宫卓的袖子。

此时段思纤也拿着花束放在了石碑外面的花束上，她安静地看着石碑，微风吹动她的发尾，无声的哀思在空气中回荡。

她回头看了看那些看着自己的人们，他们有的是凡人，有的是散修，也有各个宗门派来历练或是支援重建的弟子。

段思纤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话语都变得十分单薄，他们的死亡带来的思考比几句鼓励人心的话更加沉重。

“我不会忘记的。”段思纤说出来的声音比较轻，只是刚好能让一部分人听见，“我绝对，不会忘记的。”

不论是残杀凡人的魔族，还是试图让凡人变得愚蠢，阻止凡人自救的傲慢的天道和神族，她都不会忘记。

她平静地思考着怎么把这些渣滓通通抹杀掉。

“我们不会忘记今天的。”那个救了郑欣雨的女散修刚好站在不远处，她眼神变得十分坚定而锐利。

所有人族站在这里，一同记住这一天。

在这片大地历史上，每一场天灾的发生都有一个强大的天骄出现在这里，他们一个人就可以保护这些村落，然后获得美名和奖赏。

但不是所有的凡人都能够给予对等的报酬。

“凡人太多了，我们能够拯救的只能是大多数，我还没能力拯救所有人。我也很遗憾有人死去，希望来生他们能够有个更好的生活。”那些人是这么说的。

那些不被保护的凡人在灾难中沉浮，祈求神明的垂帘，神明却因功德的斗争而互相制衡，垂帘自然也不会降临。

这些天骄似乎从未想过让凡人自救。然而就在这一刻，灾难降临，凡人终于筑起了防护罩，终于用自己的力量庇护更多凡人，终于能够自救，这一刻值得成为历史，被书写在纸张和石碑上，被记住千年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