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泽仁和林宥钰是好朋友也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有天赋的孩子，他们的父母都很普通，家庭也算幸福美满，但是在经历过兽潮和灾难以后，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双亲，两人可以说完全成了异姓兄弟。

他们后来被剑宗收留，易泽仁展现出足够的天赋，成为了开天剑尊座下的弟子。

而林宥钰也进入内门潜心修炼，两人并没有因此疏远。

“我们得到这样的力量，就要承担起责任。”林宥钰说，“我们已经可以去历练，帮助更多的人了。”

他们经历了灾难，内心的善意让他们不愿看着人们陷入水深火热中，所以他们来到了一个名为纪留村的村子里准备斩杀妖族。

“村子里有妖族的痕迹。”

身穿白衣的林宥钰单膝跪地，用手抚摸着地面上的痕迹，紧接着他回头看见了墙壁上的血痕。

“看来的的确确是这个村子了。”

在数百年前，妖族和人族还处于纷争之中，那时候人族的村落里偶尔会传出有妖族在暗中潜伏吃人的消息。

而这个村子也同样如此。

当时他们才刚刚拯救了一个村子，结果在去下一个地方的路上就遇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不是雍州本地人的外地人。

那个外来的人惊魂未定地说着什么胡话，他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说了村子的名字，过了没多久就陷入了疯狂中。

“不要相信任何人！这个世界人是最不值得信任的！”那个人这样尖叫着。

他们只能带着疑惑把魇住的人送去医馆。他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一路寻找着村子最后来到了森林外围的一个村落里。

那些村民看起来并不安心，对这两个外人的到来保持着警惕，可是林宥钰和易泽仁身为金丹期的修士以及两人之间的默契击退了不少同级别的妖怪，还有一些实力比较差的小妖族也被驱逐了。

村民在看着他们击退魔族，为了感谢他们开始给他们送一些他们力所能及能送出去的东西。

他们送的最多的是一种名为梦兰香的东西，据说是当地的特产，能够让人安睡。

出于历练和助人的目的，他们不想带走村民们赠送的东西，无奈之下他们选择在这里消耗掉一部分。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杀的小妖太多，这一次他们一起面对一只三阶的妖兽，这只妖兽的实力不差，和他们两个居然打得有来有回。

而林宥钰和易泽仁感觉自己动作比不上这个妖怪的速度，林宥钰看见了那个妖怪就要一爪子抓向易泽仁的头颅的时候，林宥钰直接一撞撞开了易泽仁。

然后林宥钰的眼睛被瞬间抓瞎，毒素以一种过于诡异的速度把林宥钰的眼睛当场腐蚀殆尽，居然一点自愈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样林宥钰失去了视力，但是他并不后悔，因为林宥钰救下了几个孩子。

“孩子可是未来的希望啊。”林宥钰说，“我只希望不要再有孩子流离失所，人们不要再颠沛流离了。”

过了几天，林宥钰对着墙壁发呆。

“林宥钰?你没事吧?”易泽仁叫了一声，发现林宥钰反应好像变慢了。

“啊，可能是做噩梦了，起来的时候有些困。”林宥钰说，“村子附近又有妖怪的声音了，你把我的灵器都带上吧，那些妖怪太危险了。”

“可是……”

“你把村子周围保护起来了，妖怪进不来的。”林宥钰说，“就算我瞎了眼，那些妖怪的灵力我也能用心眼看出来。”

易泽仁迟疑地点点头，离开了自己的朋友。

然而，林宥钰的心眼能够看到灵气，却看不到难以灵气入体的凡人。

……

“林宥钰！你在哪！”易泽仁浑身是血地大喊着，他一回头就看见整个村子出现了火光，他在原来的地方找不到林宥钰 只有无情燃烧的火焰。

他刚刚和那些似乎变得更强的妖怪打得浑身是血，拖着一身的伤痛到处寻找自己的挚友。

他看见了妖族，和被妖族用利爪捅穿的挚友。

“放开他！”易泽仁咆哮着举起剑冲过去，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呼吸一滞，空气里的奇怪味道混合着夜兰香一起出现。

“为什么，为什么啊！”易泽仁明白了什么，对着那些阴影中的村民大喊。

“哈哈哈，我就说人类都是这样。他们宁愿相信近在咫尺的恶人，也不愿意相信来自远方的同族！”那个妖族一把把林宥钰的身体摔到易泽仁面前。

易泽仁听着那个妖族大肆炫耀自己如何在这里诓骗凡人，让他们献祭自己的村民作为对神明的祭品，这样才能保证村子安全。

实际上这些死去的人全部变成口粮。

他们开始不满足于凡人，他们要修士。

妖族威逼利诱这些村民。村民开始诓骗修士，一开始是散修，到后来是小势力里来的年轻人，到现在引来了他们这两个天之骄子。

易泽仁看见自己朋友口吐鲜血，因为这一下摔打直接全身瘫软，肤色也变成了如同死人一样的白色，丹田处完全被破坏了。

第394章 无法辨别

“泽仁……快跑……”林宥钰奄奄一息地说道，“不要回头……”

“不，不，不！”易泽仁眼睁睁看着林宥钰在自己面前断了气，那个陪着自己熬过灾难和兽潮的兄弟，那个带着自己到处历练的挚友，那个永远都像太阳一样照耀着所有人的剑修。

他此世唯一的朋友，唯一的亲人在他面前变成了一个破布娃娃，临死前也还在告诉自己不要回头看。

凭什么他的挚友因此而死?

这一切如同一个带着道德意味的诅咒，诅咒了易泽仁的灵魂。

他的灵气开始疯狂翻腾，妖族看那个易泽仁死死抱住自己挚友的尸体，发出了大笑声。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我的朋友被人族杀了，我也是那么痛苦啊！”

那个妖族的利爪狠狠地爪向易泽仁，易泽仁的眼底只剩下麻木的漆黑。

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和内心，被仇恨的烈火吞噬殆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拿得起剑，也许是他挚友临死前给他灵力让他逃跑，结果他反过来和这只恶兽拼杀。

血液混入大地，咆哮声和金戈之声持续了整个夜晚，圆圆的月亮高悬于空中，有人在今日团聚，也有人在今日永别。

易泽仁跪在地上，看着被自己捅成筛子的妖族和满地破碎的灵器，他连自己朋友的遗物也无法守护，只能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而就在他好不容易松懈的时候，那些暗中潜伏的村民动了。

“对不起！你还是去死吧！”

其中一个高大的男村民忽然拿出匕首就要往易泽仁的丹田捅过去。

但是他刚刚下手就发现自己做不到，因为他的手腕被这个看起来已经要奄奄一息的人给钳制了。

那个村民来不及叫出声，就被易泽仁杀了。

易泽仁的眼白被血染红，一步步向着那些疯狂尖叫闪躲的村民走过去。

在他堪称残酷的逼问下，他才知道这帮村民不仅仅想借此机会献祭修士给妖族换一方平安，他们居然想到万一妖族败了，那些修士也不会动手随便杀凡人制造杀孽，他们可以趁此获得金丹强化自己。

“我们只是因为害怕死掉才这样做！我们有什么错?！我们弱小到只能靠你们，我们也想像你们一样，可是我们送出去的孩子已经不回来了！我们只能一辈子在这些村子里苟且偷生，而你们永远不会带来真正的救赎！”

其中一个村民大声争辩，换来的是一剑终结。

“背叛就是背叛……”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要你们的金丹了，放过我吧！”另一个村民尖叫起来，他们立马开始求饶，可是挚友已经回不去了，对他的限制也没有了。

他杀了凡人，整个村子除了孩子几乎全部屠了个遍。

那些村民早就被妖族洗脑了。

他带着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来到了另一个繁荣的村子，为他们寻找到了收养难民孩子的地方，就离开了。

他踏上了斩杀罪孽的道路，一去不回头。

一开始他还有一些底线，可是杀的越多就越发现罪恶就像瘟疫一样，在整个人族扩散了很久。

他杀了很多人和妖，后来他发现光靠杀主犯根本无法解决问题，他的刀开始挥砍向从犯。

直到有一天，他回到了那个繁荣的村子，却发现整个村子居然被兽潮摧毁，变得破败不堪。

那些过来支援的修士也死伤不少，然而这一切还不是他变成杀神的契机。

他看见了自己的挚友救下来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然而他们没有变好，而是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现在还把一个过来避难的无辜女孩给侮辱了。

他们见过自己的双亲如何献祭凡人，所以那个女孩也同样受尽折磨，她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原本漂亮的脸蛋也毁掉了。

“救……我……”

那个女孩最后一句话落下，易泽仁最后的理智也崩断了。

他把自己挚友救回来的孩子全杀了。

他的执念让他变成了杀神，他本想消灭罪恶后将自己杀死，结果他怎么杀都杀不完。

后来开天剑尊终于找到他，那时的开天剑尊也收了不少徒弟，这个原本说要外出历练四年的弟子居然六年了还没回来，他立刻就去找他。

“师傅……”易泽仁说道。

“站在我面前的，到底是正直之士，还是杀人魔。”开天剑尊的威压砸在了易泽仁身上。

易泽仁口吐鲜血，将自己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开天剑尊，他是如此希望自己的师傅能够明白自己。

然而他能说出口，已经是开天剑尊的仁慈。

“……因为失去亲人不得不流浪的孩子会争抢食物，也有人会为了复仇而杀人，这些人你也不应该杀掉。”开天剑尊说，“你没有资格定罪凡人，凡人的罪应该由凡人去定夺。”

“那些凡人凭什么杀了我们！那些无法反抗同族压迫的凡人又该怎么办？！”易泽仁大喊着，“他们有的人一生都无法翻身，一生都只能找自己的原因，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让凡人自己去定夺！”

“这份执念把你变成了杀人魔你还不明白吗？”开天剑尊说，“你敢说，你面对问题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方式是杀人吗？”

“杀戮只能救赎一时，却无法拯救全部人。”开天剑尊举起剑，对准自己的徒弟挥了过去。易泽仁拼了命用尽所有地保护自己。

但是面对自己的师傅，他还是那个孩子。易泽仁失去了全部的修为，而且吊着一口气。

“你这个懦夫！你不是我的师傅！”易泽仁内心咆哮起来，如同困兽。

“安息吧。这都是我的错，没有教导好你。”

然而一阵阴风吹来，开天剑尊猛地回头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然后再回头看去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徒弟了。

开天剑尊这一剑把易泽仁的所有脏器和经脉全部摧毁，灵台也失去控制身体的能力，元婴也被自己粉碎，丹田连一点灵气都无法聚集可以说死得不能再死。

只是易泽仁自己都没想到过了几百年，自己会变成恶逆，和自己曾经的师傅教导的徒弟相遇了。

“不要回头……”

林宥钰的声音让易泽仁想起来那句话里大概还有一层意思。

“你也不希望我被执念所困，对吗？”

他又想起来桃颜，那个不顾一切保护自己的女孩，那个最终自杀也要跟着自己的女孩。

他想起来自己最后一刻居然还是如此的不择手段。

他也变成了自己最憎恨的罪人，十恶不赦的恶人。

“抱歉。”

易泽仁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也没奢望什么，也许是人之将死，所以出现了一丝人性。

但这都不重要了。他的意志完全消失了，而桃颜的意志也如同菟丝子一样，随着自己依靠的他的消散也一起消失了。

“咳咳，真是恐怖。”南宫卓爬了出来，他吃下的丹药是韩茜依特制的，据说是她想着嫁给自己以后带过去的嫁妆。

“你不喜欢我，所以嫁妆已经没用了，还不如贡献给你们作为屠魔战争的助力。这个九转还魂丹只有一颗，你要小心使用。”韩茜依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忽而变得无比认真地继续说出下一句话。

“你要平安回来，南宫哥哥。”

那个被自己拒绝的女孩依旧神采奕奕，在后方拼尽全力。

他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手，无奈地笑了。

“这就是朋友吗？”

南宫卓把已经变为焦炭的易泽仁和桃颜放在一起，就地掩埋。

“谢谢你，易师兄，让我最后一刻有所突破。”南宫卓说，“不过，你大概不会喜欢我这么道谢吧。”

南宫卓把自己从师傅那里得到的林宥钰的遗物——一个云母吊坠埋进去土包旁边。

“安息吧。”

至此，

恶人已死。

胜者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