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晴捂嘴咕咕咕笑起来：“你还在看啊。”

“我听你读完第二章，就买了一本回来，睡前翻一翻，有时候就睡着了。”

“那挺好的，你还失眠吗？”

“偶尔吧，”黎星远说，“书里的话让我看开了，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

他把书放到一边，垂眼看一眼她，慢慢抚摸她的脸颊：“现在我拥有的已经够多的了。得到了的，我要珍惜，要失去的，我尽力挽回，我只能尽力。如果我失败了，那就是我的命运。”

是说他妈妈吧……周晴问：“你这次去洛杉矶，有没有找到更好的治疗办法？”

“他们帮我妈出了新的治疗方案。”黎星远说着顿了顿，又说：“这次我去看……她，也是受了她爸爸的嘱托，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她爸爸是国内知名的肿瘤外科专家，美国的医生也是他给我介绍的。”

周晴理解了，嗯了一声。她又问：“那她过得好吗？”

“她……她在那里嫁了人。”黎星远说，“她看起来过得挺好的，起码……可能比嫁了我更好。”

周晴往他怀里钻了钻：“我不信。她不知道她错过了多好的一个人。”

黎星远笑了，笑里充满苦涩。

“不是的。我那时并不像现在，她离开我的时候，我……我很暴躁。”

他用平静的声音，讲述他们的故事。

“我们开始的时候，是她追的我。”

“我那时状态好了一些，离开了我妈的管制，我抑郁的症状变轻了一些，我好像又有些感到快乐了。所以她追求我，我同意了。”

“她是她们系很耀眼的学生，家世好，长得漂亮，社团活动也多，我当时……是很喜欢她。”

周晴看着他家居服胸前的一颗扣子，伸手过去，无意识地把玩它。

“但是她性格很娇，我成了她男朋友后，常常要哄着她。后来我们毕业了，我带她去见我妈。”

“我妈很强烈地表示反对，你知道，她就是那个样子。我妈觉得她太娇气，不够坚强，让我找个他们那个圈子里的，强强联手才能更好发展。”

“后来，我们经常因为这个吵架。她是个大小姐，一路顺风顺水长大，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我一边要安抚她，一边要承受我妈给我制定的人生计划，压力很大。”

“后来她就出国了，我还去找她。但是她对我避而不见，就这样，我被分手了。”

“后来想想，确实是我没有给她足够的支持，让她也感到很难受，她走了也无可厚非。”

周晴抬头看着他，他的眼里充满了怅惘。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轻轻说：“你当时也一定很难受吧。”

黎星远轻吻她的头发：“我是很难受。我就是在那时，产生过轻生的念头。”

周晴的身体僵硬了一刻，说：“幸好你熬过来了。”

“幸好我熬过来了，又幸好我遇到了你。”黎星远抱紧她。

“你放心吧，我很勇敢的，我一点也不会怕，如果有什么困难，我也能咬牙熬过去。”

周晴往上挪了挪，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一定不会离开你。”

她凑上去，吻了他。

一吻结束，黎星远看着她的眼睛：“现在我也不会让你离开了，除非你自己想走。”

他躺下，伸手示意她过来。

周晴就慢慢滚到他怀里，被他密密地抱住。

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口，低低地说：“你知道吗，当年我的分数，也是可以上T大的，只不过上不了好的专业。要是我去上T大就好了，没准还能早些遇见你。”

黎星远苦笑了下：“早些遇见我，可能你就被我吓跑了，我那时候脾气很坏。”

周晴努力把头抬起来，看到他的锁骨露在外面，就伸手上去，细细描绘他的锁骨。

黎星远抓住她手：“不要乱动。”

周晴发出不满的“嗯”声：“为什么啊。”

“你这是在挑逗我。”

周晴愣了一瞬，然后赶快把手抱在胸前，再也不敢动了。

过了一会儿，她问：“那她，现在是什么样子，为什么你说我跟她现在不一样了？”

黎星远想了一会儿，说：“美国化了吧。她变得开朗、开放了，原来她是个很有书卷气的女孩子，有点小心思，需要你去猜。现在我见到她，她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不像我们这么内敛含蓄了。还有，她晒黑了，原来她根本不运动，也特别注意防晒，现在好像完全不在意了。”

他又说一遍：“她已经不是我记忆中那个样子了。”

周晴在他怀里闷闷地问：“那你喜欢她原来的样子，还是现在的样子？”

她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他的回答，抬头看他。

他嘴角上翘，露出一口白牙。他问：“吃醋了？”

“我才没有呢！”周晴抗议了一句，又把脸埋在他怀里，说：“我就是想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那时候的我，喜欢的是什么，我其实不太知道。”黎星远说。

“但是我知道，现在的我喜欢的，就是我抱着的女孩的样子。”

周晴没有说话，一会儿，她把胸前的一只胳膊抽出来，抱住了他的腰。

“那时你是喜欢她吧，毕竟她把你从抑郁中拯救出来了，她好厉害哦。”

“傻丫头，”黎星远说，“把我从抑郁中拯救出来的，不是她，是药物。”

他冷笑了一声，说：“陪伴可能有点用，但是抑郁只靠陪伴还是不够的。氟西汀、舍曲林、西酞普兰，这些才是拯救我的药，真正的药物。”

“我其实不太明白，是因为爱情让我变得心情愉悦了，还是药物让我以为我找到了爱情。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不需要我再去寻根究底，因为当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当初那种冲动了。”

“我们很平静地、开诚布公地聊了聊，可能还会做朋友，也可能以后都不会联系了。”

“应该不会再联系了，我怕我的小女朋友会吃醋。”他抱紧了怀中的女孩子。

“你定好闹钟，我明天送你去上班。”

她好一阵没有说话，黎星远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也闭上眼睛休息。

怀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真的哪里都不能动吗？”

她的小手，偷偷从他的家居服下摆钻进去，抚摸着他的后背，让他心里痒痒的。

黎星远忍不住抓住她的胳膊，又握住她的肩膀，翻身让她平躺在床上，然后俯身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