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经年
作者:鹤华岁岁 | 分类:其他 | 字数:40.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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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隐藏的心意
生命的十几年里,柳言律每天都要做的事情就是接受家族各位长老的栽培。
他们对他要求相当严,作为未来旦恒掌管一方的侯爷,未来柳族的族长,代表满门的荣誉,他不能有一丝错误。
他自幼便是世家公子的楷模,能文能武,才艺双绝,朝中各位王见到他,都会赞叹不已:“柳老侯爷的长子,是百年一遇的贤才。”
对于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你争我夺,他早已熟练应对到麻木,他知道,父亲站在的那个位置,未来便是他的,他要做到比父亲更出色,他出生以来,便是要为了柳族满门的荣誉奉献一切的。
这样早就规划好的人生,像是恩赐,更是枷锁,他早已木然,可偏偏他就能为了一个人,让这枷锁变成一堆废铁。
柳言律第一次见到易陪思,是那场擂台。
只是很普通一天,柳言律下了朝,偶然发现这边有人在比试,他站在人群中观赏着台上人的一举一动。
旦恒的招式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式,那些习武人士无论握刀握剑,剑法刀法都是大同小异。
他静默地看着,心中想的是没劲,这样的人也能成为擂主,可见这擂台很是一般。
直到有位白衣公子翩然落地,剑法干净轻泠,举手投足仪态大方。
他笑的温柔,点到为止,轻轻松松拿下擂台的榜首,即使赢了,却依旧谦逊,这便是柳言律第一次见到的易陪思。
看衣着,他不是旦恒人,那是哪里的人呢?
剑法这么奇特,是出自哪门哪派?
他来旦恒干什么?
要待多久呢?
柳言律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公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心也浮着一层东西,很不平静,后来他知道这无法言说的心情早有人用一个词语概括,叫一见钟情。
他一直以为一见钟情只是话剧里才有的老套桥段,可等命定之人真正降临时,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看向他时的眼睛。
还有心。
被那位公子惊艳的人们数不胜数,柳言律便是其中之一,他的目光久久停留,看入了神。
他喜静,但今日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听着百姓们兴高采烈呼喊了那么久旦恒来了位仙君,英姿飒爽,剑法一绝,即使周围人翻来覆去只会聒噪这干巴巴的几句,他也丝毫没觉得喧嚣。
倒是怪好听的。
该怎么形容他呢,面容好看的胜过天地万物,来时如春光乍泄,繁盈明亮,动起来似风抚青柳,明澈生机。
见过他的剑法,柳言律便觉得其他人的剑法都是索然无味,回到府中,他仿着那位公子的招式舞了几下,他是过目不忘的,可无论怎么舞,都没有那日亲眼见到他时的感觉。
他索性放弃,随心朝着四周挽了几个剑花,剑风掀起满天的柳叶,春雨润物细无声,青叶蔌蔌翩然落下,他抬起手接住一片握在手心,心里痒痒的,隐隐藏着一个不想告诉人的想法。
还想再见到他。
没多久,柳言律便知道那位公子名易陪思,是云归门人士,现如今居住在三皇子府中。
云归门高深莫测,与世隔绝,培养出来的弟子果真遗世独立,心怀高远,柳言律对那位很是好奇,想着能有一天一起切磋比试,品茶谈论,成为……
成为彼此最重要的知己。
可当柳言律涂涂改改丢了满地的宣墨纸,对铜镜练习数不清多少遍,终于准备好了见面时要说的话语时,忽然得知易公子与三皇子即将奉命出征,攻打秧离。
作战多年,柳言律深知战场不是儿戏,他万般忧虑对方的安危,最终做出决定,拿起剑收拾好铠甲,欲要请缨随他们同去。
没等出家门,荆南侯态度强烈,直截了当拒绝了。
这是他第一次顶撞父亲。
高堂之上,荆南侯眉宇间一片狐疑,他看着心不在焉的儿子,问道:“这阵子见你就状态不对,你从来不会主动请命去战场,这次到底是为什么?”
即使跪在地上,柳言律仍旧身姿笔直,他抱拳道:“保家卫国是每一位臣子的义务,儿子想去。”
荆南侯冷笑一声,他忽地俯下身子,眼中暗流涌动:“我是你父亲,你什么样我最清楚,这次态度这么坚定,仅仅只是为了旦恒?敢发誓没藏着你的私心?”
抓着衣摆的手指在轻颤,心里的田野像是被风吹过的草地般浮乱,柳言律不知自己长跪在这里究竟为了什么,可当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位的面容时,他便觉得什么都可以去做。
荆南侯踱步在他身旁,每一次脚步声都像是在敲响警钟,看着自己付出心血培养的儿子这副样子,他叹气道:“你弟弟不争气,未来柳家的担子只有你扛得起,你这些年读史书习武,在旦恒小一辈公子里才华出众,很让你爹我骄傲。”
“爹也知道,心仪你的闺中小姐数不胜数,向我提出想结为亲家的大臣们就许多位,可你,对她们都不感兴趣,我一直以为你和我当年一样年轻气盛,高傲了些,看不上情情爱爱,没想到……”
荆南侯一只手搭在了柳言律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力:“你喜欢的人,是最近壅都很有名气的那位云归门的公子,对吧。”
肩膀上的手仿佛千斤,柳言律闭上眼睛,如易水将士神情严肃,他很重地点了一下头。
“不可以。”荆南侯的声音从身后直白地响起。
心中悬着的巨石最终滚落山谷,坠入深渊黑潭,溅起不小水花。
早就该想到会是这样的,他瞳孔微沉,抵不住失落:“是,儿子知道。”
荆南侯深觉疲惫,淡淡道:“不是想去打仗么,塞外最近也有战乱,你便去那里吧,也理清自己的感情,把该断的,都断了。”
塞外的战场,硝烟四起,柳言律已然麻木,剑一挥挑下敌将头颅时,他想的是另一边的易公子与秧离国作战时的样子。
大概,就像那日一样吧。
留神之际,敌将的剑刺入他的肩膀,柳言律眼一沉,深觉对方不知死活。
这人的头颅,他也挑下来了。
塞外的战争很快结束,柳言律收到喜报,秧离那边最近几场作战都很顺利,前线士兵都对易公子赞叹不已,陛下更是对他青睐有加。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果然,他就是该这么厉害的。
可当晚他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他梦见易公子被敌将陷害,逼入悬崖,生死难料。
他惊醒了,心疯狂跳动,头脑焦躁不安,一身的冷汗打湿了衣襟。
他想,他必须得去看一看。
亲自赶过去定是来不及,塞外与秧离国天各一方,赶过去怕什么都错过了,慌乱之际,柳言律想到了他曾学的一门禁术——织梦。
只要人还活着,他便能操控他的梦境,在梦里与对方相见。
使用禁术消耗的灵力太大,他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心中隐隐不安,握着佩剑的手都在颤抖,最后一次,终于成功了。
再次睁开眼,眼前是一片寂静的树林,望着这些变幻莫测的树木枝干,柳言律知道为什么他前几次会失败了,并不是学艺不精,而是易公子中了幻术,这里正是幻境之地。
他有危险。
想起梦中尔尔,柳言律面色紧张,终于在悬崖底下找到了易陪思,对方浑身是血,遍体鳞伤。
连白色的铠甲都被血染成暗红色。
柳言律小心翼翼将人扶起,因为胆怯,连看对方的脸都不敢。
他把自己剩余的灵力全部灌入易陪思的灵脉,苦等两个时辰,终于对方醒来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话,易陪思并不认识他,对方满眼疑惑地看着他,艰难问出口:“你是……”
柳言律温声笑了笑:“这不重要。”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喜欢的你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