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银渊都乖乖听从着小先生的指示，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每天都抱着他老爹的腿叫苦不迭，可无一例外都被老爹无情甩开了。

多次尝试无果后，银渊只能乖乖听从小先生的指示，还能少受一些苦。

他发现了，这个小丫头年纪虽然小，可就跟看透红尘的老和尚没什么区别。

每天顶着一张棺材脸，好像天塌下来，表情都不会有任何波动。

“小先生，你看我这样对不对？”

他架在两根木棍上，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拼命蹭到小先生身边希望博取关注。

“还差一些。”小先生淡淡道。

银渊脸色一变，将木棍扔在地上。

一次两次三次也罢了，这都几百次了，每次都是差一些。

银渊觉得她就是有意刁难他，再也忍不了了。

“差一些，每次都是差一些！你是多看不惯我？本少爷每天起早贪黑的练习，不说进步飞速，但也不至于那么差吧！你是不是觉得贬低我，你就很有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啊！”

小先生压根不懂他的逻辑是从哪来的。

“你想多了。”

“本少爷出生到现在，就没人敢这么对我！”银渊越说越生气，将这几个月积累的苦水全都倾泻了出来。

“本少爷可是纯种九尾狐的血脉，练这么多天，就得到你一个差字，这不是看不惯我是什么？！？”

小先生道：“这不是看不惯你，这只是实话。”

“真是可笑，实话你个鬼。”银渊冷笑一声：“本少爷就算不练习，这妖都也没几个人是本少爷的对手！”

“因为你身份尊贵，所以所有人都让着你。而并不是打不过你。”小先生补充道：“你才练了这么几天，就想让我说好，当真是有些不切实际。”

这种话以前从来没有人同他这么说过，他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可经她这么一提，像是戳破了糊着他自尊的薄纸，让银渊脸色不由变了又变。

银渊被戳了痛脚，气极地指着她鼻子道：“你他妈年纪还没我大呢？凭什么教训我！你说我练的时间少，那你他妈又练了几天啊？！？”

小先生抓起他的手指，然后用力向下一掰。

嘎吱声伴随着惨叫声不绝于耳，小先生面无表情道：“练习时间至少是你的一百倍。”

银渊被打的习惯了，倒是也练出来一些抗击打能力。

他皱着眉，硬是咬着牙回怼道：“放、放屁！”

小先生甩开他的手，留下一句话，无情走了。

“没了你父亲带给你的光环，你和布衣贫民，根本没什么区别。”

......

银渊看着她的背影，一时愣住了。

脑海中思绪乱成麻，让他生出一种无处遁藏之感。

随之而来的，是他气急败坏的喊道：“我他妈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还他妈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他开始摔桌椅撒气，虽然心里不想承认有他爹的原因，可这样自暴自弃的说着，又能找补面子：“我他妈就是靠我爹能怎么样！要是没我爹，我他妈早就打死你了！！！”

......

不知过了多久，大少爷终于坐下来，开始平复情绪。

这时，一个下人拿着信件走进来。

一点声响都能勾起银渊的火气，他怒声喊道：“你他妈来干甚！？！”

下人吓得周身颤抖了下，小声道：“少爷，程公子来信了。”

“阿程？”银渊急忙道：“快拿给我看看！”

下人双手呈了上去。

信件上面写着：“阿渊，我后天要去妖都看望伯父。”

银渊轻笑了下，可算是有个能让他开心的事了。

阿程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这是好多年没见了，终于有时间聚一聚了。

他立马吩咐下人：“快去准备！迎接阿程。”

下人松了口气，恨不得立马离开这个房间。

哪知道他刚转过身，就听银渊在背后问：“你们打不过我，是因为我的身份？”

这话可把下人问懵了，可多年以来的阿谀奉承，让他从善如流的答：“少爷纯正九尾狐血脉，我们这等平民，生来卑贱，自是打不过。”

“哼。”银渊满意的点点头，“知道了，退下吧，回去上我房间拿几两银子，赏你的。”

下人大喜：“谢少爷！”

待下人走后，银渊支起了二郎腿，不由想，那棺材脸果真是在打压他。

不过，阿程后日来，不知那棺材脸，能不能给他两日假期？

想着想着，他自己又否决了。

要求那棺材脸给他放假，还不如上和尚庙里求多子多福。

他思忖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

是夜，银渊端了壶热茶，走到了小先生的屋门前。

他犹豫再三，又从兜里掏出药粉，一股脑全部倒了进去。

这药剂量，他就不信，那棺材脸睡不上三天。

想想那棺材脸被下药的模样，他就觉得称心极了。

正想着时，门被陡然打开了。

银渊吓得立刻把药包纸给扔了。

小先生站在门前，见到他，略微有些诧异。

“我还打算去见你来着，没想到你竟主动来了，可有什么事？”

银渊略显心虚的道：“妖都送来了特级茶叶，我端来给小先生尝尝。”

“进来吧。”

银渊将茶壶放在桌子上，然后给她赶紧倒了一杯，他要亲眼看见这棺材脸喝下去才放心。

“先生请喝。”

小先生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却忍不住想，这孩子本性并不坏，是不是她太过急于求成了。

妖峰领主救她一命，要她教导好银渊，才肯放她离开。

可一个本性并不坏的孩子，她都教导不了。更何况，度化外面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呢？

兴许是她的教导方式不对，才导致如此局面。

或许应该适当改变一下教学方式。

想到这，她一口茶饮了进去。

银渊脸上的笑意藏不住了。

“小先生再喝一杯吧。”

她接过茶盏，并没有立刻饮尽，而是缓缓道：“今日我那些话，本意并不是看不惯你。”

银渊倒茶的手一僵，他没听错吧，这棺材脸是在道歉吗？虽然很委婉，但好像，是有那么个意思。

紧接着，小先生接下来的话更是坐实了他的想法。

“可能是我太过急于求成了，接下来，我打算给你放两天假，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咳咳咳。”银渊被呛到了。

这棺材脸他妈被夺舍了！？！

小先生将手里的杯盏递了过去，“喝口水吧。”

银渊急忙摆摆手。

小先生看着他被吓到的表情，更是自责，看来自己平时对这孩子真是疏于关心。

她学着其他人将嘴角一点点扬起，僵硬的好像提线木偶，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加亲和。

“以后只要你好好练习，有什么想法，直接同我谈便是。”

银渊彻底懵逼了。

棺材脸、棺材脸居然笑了！？！

不过，那笑容未免太假了些。偶尔一看，还不如板着个棺材脸更亲切。

这难道就是，笑着比哭着还吓人？

他有些晃神：“小先生，你该不会是开窍了......”

他话音未落，就见面前人眼神逐渐迷离，然后咣当一声，倒在了桌面上。

银渊戳了戳她，直到确定她是被药倒了这才放下心。

药倒了棺材脸，他本该开心的。

可如今，银渊心里不但不开心，反而还出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惭愧。

他提步就想走，可踌躇再三又走了回来。

经历了几番纠结，他撸起袖子，架起小先生的手臂，给人放在了床榻上。

然后把被子盖在了她身上。

思绪再三，他似乎又觉得不够似的，将她的鞋脱下来，将脚裹在被子里。

银渊觉得准备已经万全时，看见了她的脸，骤然停下要走的脚步。

她的脸颊酡红，还带着未褪去的婴儿肥。少了些许的凌厉，多了些平易近人。

不知看了多久，他轻声笑了：“这么看，不过就是个小孩子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