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醒来后，发现望尘正趴在自己的床榻边。

待在故逢山多年，未曾得知。

直到死过一次，才知道自己的本体是只凤凰，多年前没有死在痕中，反而阴差阳错的活到了现在。

可痕开启时的场面，时隔多年，仍然历历在目。

不仅成了她的恐惧，也成了她的心病。

若是痕有朝一日再度开启，她还会怎么做呢？

无双低头，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腰间的玉佩。

这玉佩上面的红痕更重了些，带起无双指腹的凉。

如果是师傅，会希望她怎么做呢？

无双轻悄的起身，生怕吵醒了望尘。

刚出门，便看见比翼鸟停留在树梢上，上次发出去的信件已经有了着落。

无双记得她上次说：“月圆夜，恐怕很难再见了。”

那人回：“没事，反正我也不是很想见你。”

无双嘴角一抽，飞快写到：“我去妖都的云笈阁，归期不定，这段时间不联系了。”

她提步，看向还在屋内睡着的望尘。

此去妖都情况不明，她实在找不出任何理由带着这个小魔王。

想到这，她转身走了。

......

望尘昨天晚上化身一个血包，导致失血过多，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养好。

他一醒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床榻，心里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到了阿离的房间，一股浓浓药香传出。阿离听闻了脚步声，抬头一看，忍不住嘲讽道：“你这个瞌睡虫，怎么起的比我还晚？”

望尘揉了揉眉心：“无双呢？”

“啊，你说那个人啊。”阿离添了把柴火：“她一早就和圣女走了。”

望尘皱眉：“去哪了？”

阿离摇摇头：“不知道。”

也是。无双那小丫头去哪，怎么会带着这个不经世事的小娃娃呢？

“对了。”阿离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条：“这是她留给你的。”

望尘急忙接过，上面只歪歪扭扭写了四个字，好像还是在情急的时候写的。

“后会无期。”

“......”

望尘气笑了。

来到落日村前，他送了无双四个字“好久不见”。

离开落日村后，无双回了他四个字“后会无期”。

偏偏两人都是经过阿离之手。

望尘将那张字条团在手中，咬牙道：“还真是懂礼尚往来啊。”

正想着，他打算沿着无双留下的痕迹追踪，结果一推开门，一只鸟儿飘飘悠悠的落在树梢上。

那鸟儿脚踝处也缠着一封信，被望尘一把扯下来。

看清楚信上的内容后，望尘更是气的脸上青筋都爆起。

好啊，真是好极了。

跟他说就是后会无期，跟那个人说就是不加隐晦的告诉行踪。

他怒极反笑：“那个王八蛋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

无双和圣女一路赶往了妖都之中。

妖都一年一度的云笈阁开启，依旧还是那么热闹非凡。

刚要进门，又有个熟悉的小妖拦路。

小妖左右巡视了一下：

“你们两个是夫妻？”

无双和圣女互相看了一眼，她是易容成了熟悉的老头，圣女也是年岁已高。

乍一看，还真以为是一对呢。

无双点头哈腰：“没错没错。”

小妖抱臂：“进云笈阁的规矩不懂吗？”

“懂懂懂，交记忆是吧？”无双双手奉上一个记忆灵球。

见小妖仍然倨傲的看着二人，无双不由扭头看去，圣女无动于衷。

圣女道：“我多有不便，还请见谅。”

“嘿！”小妖登时就怒了：“愿意来就来！不来给我滚！”

圣女淡淡一笑，朝无双恭敬道：“我就不进了。帮我同妖锋领主打听一下，那些不知名业障的下落即可。”

“......好。”

圣女踱步刚要走，身后却有人叫住了她。

“等等等等！”几个小妖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谄笑道：“忘了忘了，不交记忆也是可以的，但是啊，得签一个协议，这样才能进。”

圣女不为所动：“那还是算了。”

“别啊别啊！”小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就差搂着圣女的腿叫娘了：“签的协议不过是保密协议而已，不会对您有任何影响的。这一年一度的机会，年底了，我们做下人的，也得冲冲业绩不是？”

小妖装的险些哭了：“求求你体谅体谅我们吧！”

无双：“......”

圣女叹口气，修习佛法的哪受得了这等哀求，迫于无奈之下，只得道：“那好吧。”

小妖屁颠颠的带圣女来到了签协议的地方。

“就是这儿，你就按个血指印上去，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无双觉得奇怪：“什么协议？连看都不给人看一下，直接让人按手印？”

“哎呦喂。”小妖唏嘘道：“您老可真是冤枉我等了，妖都这么大的买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砸自己的招牌呢？”

小妖另一侧道：“你看这张协议，就是有人签的。手印还没干呢！年纪大了愿意多想我们也理解，可云笈阁是百年老店，绝对童叟无欺啊！”

无双看着那个手印，上面的痕迹不是鲜红，反而是透着紫。

她更不信了：

“哪有人的血是这种紫色的？你就算是骗人，能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

小妖一下结舌了。

“罢了。”圣女徐徐道：“这点小事。”

无双还是觉得可疑：“可是......”

圣女将手印摁了上去。

小妖这笑了，齐齐鞠躬，高声道：“客官里面请！！！”

圣女一边走，一边跟无双道：“我不仅年岁大了，还一无所有。有什么可图谋的呢？”

无双搀扶着她，这才相识几天，她就能明显感觉到圣女的身子极速衰弱，这是油尽灯枯的前兆。

圣女笑道：“我现在的心愿啊，就是趁着我还活着，让我的徒儿了却心思。”

“嗯。”无双点头：“我会努力带圣女一道进去的。”

......

无双拿起一碗酒，被激发的斗志昂扬，仰起脖子就要往下灌。

一只手拦住了她。

一个少年一言不发的夺过她的酒，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无双：“......”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她不信邪，偏生要好好试探一番。

得到的结果是，她走到哪，这少年就跟到哪。

不出意外的，无双滴酒未沾的进了第二层。

到了第二层的赌坊，无双一路连胜，稳坐庄家。

这时，那个少年又来了，直接走到她面前，笑了下：“赌个大的？”

无双咽口水，莫名好像预见了自己会输的结果：“赌什么？”

少年挑眉：“赌个宝贝儿。”

啪——

无双一把拍在桌子上，急声道：“小魔王！”

“啧，这么快就认出来了。”望尘也不藏了，直接恢复了原本的容貌，“以前没发现，你这么了解我？”

无双道：“你故意说赌个宝贝儿，不就是想让我认出来吗？”

二人同在冥界之时，赌坊中无双就说过这样的话。

这小魔王压根就是不想装了，才故意用暗号暗示她！

她无奈摇头：“望尘啊，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都到了妖都了，你都能找到我。”

望尘忍不住心道：信上写的那么明显，他要是找不到才是傻子。

“可能是有缘吧，我误打误撞就找到你了。”

无双觉得自己能信这话，就是纯纯的大傻子。

望尘将几个骰子灵活游曳在指间，另一只手推给她骰杯：“来吧，赌一场，赌完了我就告诉你想要什么。”

无双看着他那熟练的手势，不由愣神。

这动作，小魔王怎么也会？

随着骰杯的摇晃，无双越是出神。

莫名觉得，眼前的情景，怎么就这么眼熟呢？

“好啦，你还要摇多久？”望尘摁住她的手，将两方骰杯掀开。

无双心里咯噔一声，好像都能接下一句话。

这明显的胜负差距，让望尘不禁摇摇头：

“啧。”

“你很是心不在焉啊。”

“你很是心不在焉啊。”

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不过一声是无双所说，一声是望尘所说。

望尘神色有一丝诧异闪过：“你现在这么了解我？”

无双：“......”

她面色如常，脑海中却已经迸发出火星子。

这到底怎么回事？不可能是巧合吧？

那也太巧了吧！

难不成，她昨晚上说梦话了？让这小魔王听去了？

可是那熟悉的动作又怎么解释？

望尘贴近她，瞧着无双这走神的样子，难掩不满：“干嘛？我赢了你就开始装傻了？你今早上为什么偷偷溜走？”

无双随口一答：“我是光明正大走的。”

望尘：“......”

“你连解释都不解释？”望尘冷声道：“我的看法，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重要？”

听到这话，无双才将思绪移回来。

这接二连三的，无双想不怀疑都难。虽然这想法有些荒谬，可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她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更不是有话不敢说的人。

“我问你个问题，如果你否认，就当我自作多情。”

无双垂眸不去看他，看向脚尖：“望尘，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

像是被戳中了心中秘密，望尘的脸腾一下红了。

种种行为，他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可又无法控制。

难不成这种感觉，就是喜欢吗？

无双见望尘不说话，尴尬的简直是无地自容了。

又怕他承认，又怕他不承认。

“不回答是什么意思？如果没有最好。如果有，我希望你自行扼杀，我没时间去处理多余的情感。”

平夙愿，了旧恨，寻真相。哪个都让她够头疼的了。

这些年她心中没什么挂念，来来去去一身轻。

自己走的都是一条不归路，连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她不希望有牵绊，去连累其他人的感情。

喜欢不喜欢这件事，望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这句话，一下把望尘打湿成蔫了的花。

“刚才的赌局我赢了，你是不是也要兑现你的筹码了？”

无双心说：这怎么又扯到赌局上了？

望尘睫毛柔顺的垂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但我看到你走之后，很生气。听到你刚才的话后，很难过。”

他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然后湿漉漉的眸子看向她：“我想要的筹码，就是想让你哄哄我。”

“你哄哄我吧，哄哄我就好了。”

无双的心顿时就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