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渊终于再也忍不住，以更快的速度踱步走向她。

当了多年妖锋领主，他从未展露出一丝脆弱。可如今却是疼到了骨髓中，五脏六腑如同针扎一样。连说话也要用尽浑身的力气：

“......十余年啊，我找了你整整十余年。”

“你好狠的心，当初说永无再见之期，便真的让我找不到你。留给我一个背影，让我想见你一面都成了奢望。”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哽咽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我......我以为你已经成佛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银渊捂着她的肩头，快疯了似的问：“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话落，他将人紧紧拥在怀中，抱的极深极紧，仿佛要把人揉进骨子里。

圣女能感觉到泪水打湿了肩头，连带着她的眼角也泛起了红。

藏在袖中的一丝方帕滑出，然后被风一吹，如蝴蝶飞走了。

银渊目光凝视着她的面庞，指尖一点点滑落，从眼角的皱纹，到鬓边的白发，他抚的极其珍重，像是落下一个个冰凉的吻。

“云笈阁开了多年，我每年看遍无数人的记忆，每个人的记忆都有你的身影。”

银渊说着，金色的光纹从他脚下延伸出，形成一个阵法。

无双认得那个阵法，那是血契的阵法。

难不成，进门来，银渊就已经认出了圣女就是小先生？

签的那个协议，便是血契？

他这是想，作为献祭方，主动贡献生命力？

银渊的指腹落在她的唇上：“你为了度化我的业障，走遍千山万水，很多人都见过你的身影。可我......却直到现在才认出你。”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寻找一个小姑娘。”银渊流下一行行血泪：“那小姑娘脸上有些肉嘟嘟的，气质却很成熟很清冷。她不喜欢笑，但笑起来很好看。她是我的小先生，也是......我爱的人。”

圣女也落下泪水，随着生命力的献出，她的岁月被迂回，可他的生命却加速衰老。

银渊为她轻柔的擦去泪珠，显露了孩童般的委屈：“小先生，这些年，我过的很乖，你不让我做的，我从来都没有做过。”

圣女哽咽了：“......我知道。”

随着血契的进行，云笈阁的地皮开始不稳，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周围的一切都被戾气吞噬，唯有在他身旁的她。

“对不起，当时跟你说了那么多狠话。你不知道你走的时候，我心里难受成什么样。我多希望你能回头，让我再看你一眼。”

“我知道，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圣女慌张的抱住他：“不要继续了，我已经是油尽灯枯之人了，你这样只会搭上你自己！”

银渊的青丝一点点染成白发，嗅着她发丝的香气，满足的笑了。强有力的献舍，让他的身体达到了极限，反噬的吐出一口血来。

“若我死后，还有一丝执念残余人间，你千万不要大发慈悲，再度化我这样的恶人了。”

他捂住她的眼，然后对着她的唇角，重重的吻了下去。

这是第一个僭越的吻，却饱含了一生的爱意。

一吻过后，圣女能够感觉属于他的记忆被迅速抽离。

生命中，仿佛再没了这个人的痕迹，连眼前的景象都变得逐渐虚化。

银渊目光染血，已经看不清眼前的场景了，可记忆依旧刻在了血肉里。

“即使相识，也当不识吧。”

因为他知道，倘若真有，那残念无他，只会是情深终未了。

忘了他吧，成佛吧，不要再动凡心了。

自此以后，山高水长，只愿她明月清风拂袖，看世间灿烂，逢人间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