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将圆不圆。

诺诺饭馆的三楼客房，成防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翻起来，将窗帘拉开一条小缝，向外望去。

钱阿成的速度很快，一瞬间就失去了踪迹。

成防垂着眼，手里把玩着那把系统自带的、通体银白的手枪。

QSG92式手枪，无论外表看来如何花哨，也改变不了它熟悉的手感。

算了，钱阿成的鼻子很灵，还是不要跟上去的好，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吧。

成防将手枪收了起来，重新躺回床上。

混沌之城的夜晚依旧繁华，虽然号称六族生灵皆可入住，但是，它的地理位置就决定了来到这里定居的还是魔族居多，而魔族中的大部分，都更喜欢在夜里活动。

钱阿成走过热闹依旧的街道，笑着和熟识的居民打着招呼，最后，他来到移动有些破旧的小屋子前，这里，是老康德的住所。

他并没有敲门，而是像进入自己家一样直接推开了门。

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钱阿成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径直路过了老康德，打开了通往地下室的门。

混沌之城的每一家都会有一个地下室，用来放各种各样的杂物，而老康德的地下室就是用来放他卖的那些货物的，杂七杂八，有真有假。混沌之城的居民都知道他的尿性，也早就练就了一副能够辨认真假的火眼金睛，只有像成防这样的“外来者”才会傻乎乎地从老康德这里买东西。

原本杂乱的仓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理得整整齐齐，一个青衣男子坐在一块蒲团上，合着眼睛打坐。

“您给个准话，您到底想做什么？”钱阿成面色凝重，仔细看去，他的身体异常紧绷，甚至还有些微微颤抖。

青衣男子并未睁眼，“你何必如此怕我，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

钱阿成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瞧您说的，您是不会对我做什么，但是我怕您对这座城做些什么。”

青衣男子缓缓睁开眼，暖棕色的眼中毫无波澜，“这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钱阿成不解，欲要再问，却见青衣男子再次闭上了眼，他知道，这是在送客，他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惹不起，实在是惹不起。

“还有七日。”

老康德依旧在沙发上沉睡，钱阿成早已离开，无人听到这句似是叹息，又似是陈述的语句。

混沌之城的居民依旧尽情欢乐，混沌之城外的“投奔者”依旧麻木而残忍，他们都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座城池会迎来一次灭顶之灾，而那时候，就是无法阻挡的新生。

成防这一夜睡地并不安稳，陌生的地点，陌生的环境，有所隐瞒的房东，还有一堆奇形怪状的“邻居”，都让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来警惕着周围。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成防一边洗漱一边这么想着，莫名地有了一种回顾青春的“怀念感”。

“咚咚。”

“醒了没？醒了来吃饭，我简单做了点。”

是钱阿成。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钱阿成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不过，成防并不后悔，毕竟昨夜钱阿成回来时的样子他看得清清楚楚，那种憋屈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可是让他印象深刻。

早餐只是很简单的豆浆油条，倒是很符合成防的胃口，他对吃食其实没有太大的要求，能填饱肚子就行，但是，在可以的情况下，谁都想要更对胃口的东西。

“新磨的豆浆，现炸的油条，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钱阿成的饭馆并不卖早餐，连开业也要等到十点，所以，不用多说，这一顿又是钱阿成亲自做的。

除了对他有所隐瞒，钱阿成确实是一个很合格，甚至是过于体贴的委托人了。

“很不错，谢谢。”

成防现在身无分文，只得当个吃吃喝喝，依靠钱阿成的“小白脸”，嗯，这么说也不太对，毕竟成防的脸确实算不上白，当然，他也不算黑，处于中间，刚刚好。

“明日的早饭我来做吧。”

成防拿起一根松软酥脆的油条，咬了一口，满嘴油香，他又将剩下的掰成小块，泡到豆浆里面，他也不好总是白吃白喝，但是目前他也做不了别的什么，只能出此“下策”。

“只是我的做饭水平着实一般，钱老板不嫌弃就好。”

钱阿成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豆浆，笑道，“那感情好，我也省了不少事。”

他其实不怎么吃早饭的，向来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也就是有客在此，才久违地起了个大早。

关于成防自己厨艺的评价，钱阿成不置可否，他又不是没有吃过成防做的东西，不算惊艳，但也不至于一般。

“今天有什么打算？”

成防沉思一会儿，“随便逛逛看看吧。”

反正这个委托也没有期限，不着急。

钱阿成想了想，起身去楼下给他拿了一袋子金币。

“给，知道你囊中羞涩。毕竟，要想打听事情，钱这种东西肯定是少不了的。”

成防也不客气，逞强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人就是要了解自己的现状。

“谢谢，我会还你的。”

钱阿成大方地摆摆手，“这倒不必，算我还你的。”

在成防疑惑的眼神中，钱阿成舒服地啃了一口油条，内心快活地想着，叫你当年留了那么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让我猜，趁着你失忆我还不得狠狠报复回来？

成防没有多想，只当是“柜台小姐”对于角色身份的自动补全，他甚至还在猜测，自己这个身份会不会也有一样很长的故事，甚至还在牙“失踪”这件事情上横插一脚？

这个想法一出来，成防的脑子就开始跑马，思绪直接飞出去十万八千里，万一“我”其实是和布雷德他们狼狈为奸该怎么办？好像有点对不起钱阿成呢。

钱阿成并不知道他脑子里都想了什么东西，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被逗得哈哈大笑，然后直言不讳，想多了你，在布雷德的眼中，人类就是一个能讨恩红开心的小玩意儿。合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