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成防，醒醒。”

成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张熟悉的大脸。

凯的脖子上套着粗重的项圈，他额头的伤口已经愈合，看上去比之前情况要好了很多，但是，成防总觉得，他好像更危险了，只要一不留神，他就会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看到成防醒来的凯明显很开心，虽然面部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成防可以明显感知到他语气中的愉悦与轻松。

“你终于醒了，之前的见面都搞得一片狼藉，我都没有时间和你好好叙旧。”

说起从前，凯似乎是有些悲伤，不过，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不用担心，外面有比姆和老钱，不会有事情的。”

成防的头还有些晕，他原本躺在布雷德的会客室里，被恩红盯地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之后，他闻到一股带着花香的血腥味，再之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之前发生了什么？”

成防觉得自己自从进入这个副本之后脑子都不是自己的了，不是在晕眩就是在晕眩的路上，他当时躺在病床上都没晕得这么频繁的！

凯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到恩红把你带了下来，在他试图咬你的时候，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他慌慌张张地走了。”

他看成防好像还是有些不放心，安慰道：“没关系的，这里没有监视。这里的磁场很特殊，恩红和布雷德没有办法在这里布下魔法，虽然他们不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但是也防止了其他魔法师的入侵。”

“磁场？倒是一种很科学的解释。”

成防很是随意地调侃了一句。

凯的脸腾地就红了，如果是在漫画里，他背后一定会飘落代表开心的小花花。

“其，其实，这种说法是比姆老师告诉我的，具体是什么意思，我也不太清楚。”

看到他的反应，成防倒是有些相信钱阿成的评价了，凯文静内敛，有些内向。

“你，和比姆很熟悉吗？”

“还好吧，因为哥哥的缘故，我很久之前见过他几面，后来，后来我一直被关在黑百合庄园，就没再见过面了。”

说起自己的事情，凯很是平静，没有任何对自己苦难的抱怨与痛苦，有的只是对于无法和亲人见面的惆怅。

“他之前还夸过我的魔法天赋很不错呢！就像您之前夸过我的那样！”

提起从前那些成防并不知道的事情，凯很是高兴，似乎非常想和成防叙叙旧，但是很可惜，成防不会随他的愿的，虽然那个从前的“自己”好想给现在的自己打过补丁，用失忆的说法堵住了钱阿成的嘴，但是，凯分明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万一他对没有从前记忆的自己产生怀疑，那可就糟糕了啊。

于是，成防赶紧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还有什么计划吗？”

“满月之日，裁决之时。这是老钱告诉我的，混沌之城的最后期限。”

凯抬头看着地下实验室黑漆漆的天花板，笑得温柔又决绝，“说起来，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月亮了呢。”

满月？

成防一愣，仔细算算，距离满月，那不就只剩下四天的时间了吗？！这个破副本原来还有时间限制的吗？！

“裁决指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但是，老钱很不希望那一天的到来，所以才会铤而走险，用这样的方式脱离恩红和布雷德的监视。我对于时间的流逝并不敏感，但是，就在最近，他突然出现在这里，把我吓了一跳，他告诉我，过段时间我会有机会逃出去的，让我抓紧机会闹出一些动静，然后，就是那天你见到的，我踹了老康德和那位牛夫人一脚。”

他看上去有些窘迫和自责，“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样了，我觉得没有用多大力气，但是好像他们受了很重的伤。”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成防的脸色，见他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放下了心，“你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吗？我现在没有办法，希望之后能有机会向他们赔罪吧。”

成防也不知道这件事的后续，只不过，他想起那天被踹了之后还有心情大喊大叫的老康德和明显受了重伤的夫人，突然感觉到有些奇怪。

从外表来看，老康德瘦瘦小小的一个，那位夫人块头却很大，肌肉也很发达，按照道理来说，也应该是老康德受伤更严重一些。

不过，以貌取人要不得，说不定老康德因为怕死，所以技能全点在防御上了呢？

“说来也奇怪，我现在也没有想明白老钱是怎么进来的，这里面虽然不能使用魔法，但是外围可都是恩红布下的眼线，我在这里面待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逃出去的办法。”

“那个白房子下面的通道，和这里是连接着的吗？”

凯点点头，“是的，之前不过那里是个死胡同，很容易被瓮中捉鳖的，也是最近老钱才挖通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逃走的那些人都只是死命磕那条通道，没有想过从白房子逃跑，虽然走黑百合庄园这条路无异于自投罗网，但是总比一条彻彻底底的死路多一丝丝希望。

“恩红的粮仓，在这里吗？”

凯听到这个问题，脸色大变，他似乎对于这个话题很是惧怕，不过，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不在，在另一个地方，我，我每次不听话，恩红就会带我过去，我倒是知道怎么走，但是，但是我出不去。你，你要去那里吗？”

成防沉默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要不要过去，这和他的任务显然没有关系，但是……

他的手指抚上腰间的手枪，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凯安静地坐在他身边，没有说话。

他偷偷看着和四百年前几乎毫无变化的成防，内心异常满足，在他比人类漫长许多的生命中，只有那几个，是真正关心爱护他的存在。

大火中笑着离开的母亲，黑暗中独自沉睡的兄长，依旧在为自己奔波的养父，看在兄长面子上教他魔法的比姆，还有最后一个，就是坐在他身边的这个赏金猎人。

哦，当然，还有赏金猎人的同伴们。

那短暂的、危机重重、疲惫不堪的半个月，是他一生中最幸福、最自由的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