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银白色的闪电划过夜空，倾盆大雨打在地面，掩盖了过于粗重的呼吸。

牙裹着一身黑色的袍子，无力地瘫倒在墙边，鲜红的血液从他身上不断流出，却很快被大雨冲刷干净，，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快！去找那边！不能让他跑了！”

“绝对不能让他活着！不然我们都得完蛋！”

牙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个小小饭馆，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不，不行，现在有太多士兵在追他，贸然去找老钱会给他带去危险的，至少，再等一等。

要不，出城去找比姆，他很强，就连布雷德那个伪君子都要忌惮三分。

不，也不行，先不说他现在的情况还能不能走到比姆的小屋，而且……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是很明显的被野兽撕咬过的伤口，也是他身上受得最重的伤。

他想起那只眼神中带着绝望与痛苦的灰狼，愤怒地捶了一下地面，但是因为失血过多，连拳头都显得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

该死的布雷德！该死的恩红！还有那个助纣为虐的咪丽！他早该想到的！他的弟弟那么懂事，那么善良！怎么可能做出那些混账事情！

都怪我，我只想着要挣很多很多的钱，要给凯治好右腿，却忘了，他的弟弟是那么敏感脆弱，怎么能把他一只狼留在这偌大的混沌之城呢？怎么能！怎么能，怎么能啊……

“就在附近，我闻到他的血液的味道了。”

说话的是查恩，是黑百合庄园的管家，也是一直跟在恩红身边，照顾他长大的血族。

牙费力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小巷的深处走去，不行，得走远一点，不能连累老钱，他在这里的生活已经很不如意了，不能再让他陷入危险了……

“我想，你需要帮助。”

一道青色的影子突兀地出现在牙的面前，明明雨下得那么大，他也没有打伞，但是他却依旧干干爽爽。

牙的眼前阵阵发黑，他动了动鼻子，“人类？”

“所以，需要我的帮助吗？”

不知怎么，牙突然想起四百年前的那个人类，将他们从故乡带到这里的那个人类。

“杀了我吧。”

青衣人挑挑眉，似乎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杀了我，然后，把我的尸体带给钱阿成，不要让混沌之城的其他居民知道。”

“你快死了，不必我动手。”

牙只感觉糟透了，他的皮毛都湿漉漉的，冷飕飕的，难受地要死。

“那你把你的剑给我用用，我自己捅死我。”

青衣人自然不答应，“你现在其实还有救，你确定要死吗？”

牙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类很吵闹，很无厘头，一会说我快死了，一会儿又说我还有救，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救你，怎么样？”

牙的脑子现在转的很慢，但是，再慢也是会转的。

“你过来。”

这话说得很轻，若不是青衣人的耳朵足够出色，险些听不到这句说出口就溢散的话。

他歪了歪头，以为牙这是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于是贴心地蹲下身，将手放到他的脖颈，就要往他的体内输送灵力。

不对！

青衣人一惊，赶紧后退。

刷——

长剑出鞘，牙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殷无涯看着眼前拔剑自刎的狼人，静默许久，最终还是轻叹一口气。

“罢了，总归有其他方法的，我便如你所愿。”

他将掉在一边的长剑拾起，血迹顺着剑身缓缓滑落，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原本洁净的样子。

紧接着，他将手指轻点在牙脖颈上的伤口处，温和的灵力缓缓修复着他狰狞的伤口，没过多久，他脖子上的伤口就仿佛从来没有过一样，恢复如初了。

“如此一来，你便安心了吧。”

做完这一切后，他带着牙的尸体，敲响了诺诺饭馆的门。

成防看到这里，才终于明确知道了杀死狼人的真正凶手，那就是狼人自己。

牙用自己的死亡保住了自己的弟弟，也保住了整个混沌之城的居民。

月圆之夜，裁决之时。

若不是在月圆之前他们找到了那些被当作食物的人类，并且将他们安全送出，殷无涯恐怕真的会做出屠杀整座城池的决定。

阿罗斯的局势已经够乱了，再乱一点也无所谓，而且，一座城池的消失足以让人族的名声更上一层楼。

殷无涯接下来的举动确实证实了成防的观点，他先是将牙的尸体交到了钱阿成的手里，在威逼利诱之下，钱阿成无奈之下，只好求助比姆。

比姆和殷无涯不同，或许是因为从小受到的教育，他的出发点并不是单一的种族，而是整个阿罗斯大陆的稳定和谐，他和殷无涯打了一个堵，以月圆之夜为期限，如果他们能顺利将所有被恩红当作食物的人类全部救出，殷无涯可以只找罪魁祸首算账，不伤及无辜，反之，整个混沌之城都要化为灰烬。

以殷无涯的能力，做到这一点并不算难，他本来也就是奔着这个目标来的，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里还住着一个比姆。

人类崛起时间尚短，而且本身有致命的弱点，未经过修炼的人类脆弱不堪，这些非人的种族却生下来就有不俗的力量，更何况，是一出生就被祂断言能够成为阿罗斯首屈一指的魔法师的圣天使。

殷无涯对于祂没有什么信仰，人类是在祂离开之后才诞生的种族，没有接受过祂直接的恩赐，但是，祂毕竟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这个世界的一花一草，一土一木都因祂而存在，殷无涯还是对他抱有一丝丝的感激与敬佩的，对于祂的话也算是信任有加。

这也不能怪他的情报收集不到位，实在是力不从心，人类现在还处于半起步阶段，能打的也就那几个，大部分人类依旧是彻头彻尾的“弱者”，所以，他妥协了，为了人类。

他可以和比姆拼个你死我活，就算找来泽菲尔西斯他也无所畏惧，但是，他不能保证，他背后的那些人类能够平安无事。

之后的一切，大部分都是成防知道的事情了。

说实话，当看见自己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上的时候，他还稍微有那么一些不自在，因为长期的工作习惯，他向来是躲着这些能够清楚记录下来他的脸的信息的东西的，只不过，在副本内部，并没有那种被窥探的感觉，也就是说，并没有那种有实体的摄像头，这难道又是魔法吗？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不，这是科技，这些都是那位旁白小姐的杰作。”

大屏幕是这样回答他的，因为有了经验，这一次它的画面并没有闪烁，依旧稳稳当当地播放着副本实况。

之后的事情成防都有所了解，甚至是亲身经历，但是，因为角度不同，他还是找到了他之前没有弄清楚的事情，比如，老康德的身份，再比如，那对戒指的具体作用。

“您是否要将本次通关视频上传玩家论坛？”

“有什么好处吗？”

“可以根据点击量来为您结算积分。”

“那还是算了吧。”

成防并不想过于高调，毕竟，他还记得自己貌似是通过不正当手段进来的。

“对了，有其他玩家的通关视频吗？”

成防突然有些好奇。

“有的，每当您通关一个副本，玩家论坛就会自动解锁您所通关副本的相应内容。”

哦，懂了，防剧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成防随手打开了光屏罗列好的其他玩家的通关视频，顺便点了快进。

大的背景故事完全一致，只不过因为玩家的表现不同副本内的人物反应也有所不同，但是……成防忍不住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