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却夏都很忙。跟组拍摄几天后，黄艺的演技肉眼可见的提升。用她的话说在导演如此高压的教导下就算头猪都得开窍了。其实黄艺并不笨，能吃这碗饭的人，都不会太差，她只是懒，有个做高管的舅舅，生活没有太多压力。

提到舅舅，却夏这两天经常听她抱怨黄总经理很久没来看她了，打电话也不接，每次都推辞很忙。却夏没接触过黄总经理，只能安慰她黄总经理身居高位，肯定是太忙了。

谁知黄艺听完露出一副怪异表情。她不知道黄总经理非常宝贝这个唯一的外甥女，平时恨不得一日三个电话，几天不主动联系对他来说太反常了。

却夏很忙，不仅要跟组拍摄还要抽时间调查视界娱乐有限公司，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关注黄艺的情绪，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遇到了许久不见的杨天天。

一段时间不见她都快认不出杨天天了，少年穿着美团制服，皮肤晒得黝黑，只有那双眼睛还亮晶晶的。

“小天？！”

却夏叫住他时，他刚完成一笔订单，调转车头准备赶往下个目的地。

“慢慢姐？”惊讶过后，杨天天露出一个微笑。这笑容不染尘埃，和初见时一样清澈明朗。

却夏让他把手里的订单转出去，给黄艺发消息请假，带着杨天天去了附近一家咖啡馆。

“你的事，你姐已经给我们说了。”却夏观察对面少年的表情，杨天天并不意外，表现得落落大方。

他摸摸鼻子，有些低落的说：“我好像又搞砸了。”

“这并不是你的错，小天。要怪只能怪视界，还有那帮唯利是图的经纪人。”

少年一腔热血，追求梦想，何错之有？

却夏一直在寻找解决的办法，她查了很多资料，才发觉一切都有迹可循。视界现在的处境确实很困难，和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导演潜规则事件有直接关系。

视界公司前身是个皮包公司，负责人十多年前在股市上升期狠狠捞了一笔积累到第一桶金。后来在圈内人的提携下正式进军娱乐圈，一开始还算正常，后来公司经营出了问题面临倒闭，负责人通过中间人搭上一个神秘富豪，开启了用艺人换取资源的道路。

这么多年下来，由于一直做上不了台面的生意，圈内稍微有潜力的新人都避视界如蛇蝎，是以公司规模始终无法进一步扩大，处于出入基本持平的状态。

视界公司多年来不温不火，负责人力求改变，前几年花重金推出组合poplib出道，一开始反响还不错，公司投入大量资金，却只翻了个水花就逐渐销声匿迹，为了拉投资，又开始干起老本行。

上次爆出的名单中poplib全军覆没，被嘲污点艺人，代言掉到没有，公司艺人纷纷受影响，已经找不到工作了。风声鹤唳之际，曾经的客户也开始避嫌，没落井下石都算有良心。

继续呆在视界肯定不可能了，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不伤筋动骨地摘出去。

对于没有背景支撑的少年们，这何其艰难。

“小天，晚上把合同发给我。”

“慢慢姐，你要干什么？”

“小孩子不需要知道太多。”

“啊…可是我已经成年了。”杨天天挠头。

却夏开始有些理解公冶纵了。

晚上杨天天将合同发过来，却夏看不明白直接发给蒋易。

蒋易效率极高，将合同用邮件发给专属律师团队，将专业律师对这份合同解读转发给了却夏。

走法律程序这条路基本行不通，流程极其复杂，拖都能拖死，而且胜率不大，纵然胜诉，也可能面临一部分的违约赔偿。

但通过对合同的逐条解读，发现也并不是没有生路。

“底价转让？”却夏低声喃喃，“谁愿意花钱把他们买下来呢？”

蒋易给出新方案，或许可以找经纪公司将他们重新签下，这样视界必须按照市场价格将他们转让，这是符合合同规定的。

却夏苦思冥想，脑海中忽然闪过裴洛的身影，当初他承诺欠她一个人情，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却夏双眼一亮。

她没有贸然行动，打算明天去剧组探探裴麒的口风，没记错的话，明天有他的戏。

临睡前公冶纵发消息说今晚不回家，却夏有些失落，许久没有一个人睡觉，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将睡未睡之际，她不禁开始想：公冶先生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窗外皎月高悬，她渐渐睡着了。

公冶主宅。

古色古香的建筑群高低错落组成了这个延续上百年的世家大院。

庭院里假山流水，树影婆娑。公冶纵负手而立，站在檐下廊前，目光深远幽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背负的手腕上吊着一串圆润光滑的佛珠，珠子缓慢拨动。

“医生说病情暂时稳定了，但…”闻德华将头埋地很低，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拨动佛珠的动作不变，片刻有声音从头顶响起。

“说。”

“老爷子恐怕时日无多了。”闻德华额头上渗出汗珠，明明那个人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动，但他就是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A市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圆这么亮的月亮了，闻德华走出临渊庭时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他有些心神不宁，右眼皮自踏入老宅起就一直跳个不停。

干他们这一行的多少都有些迷信，他也不例外，于是不免有些烦躁。路过偏厅，守卫向他打招呼。

“闻哥。”

“闻哥好。”

闻德华普通的面容上没有表情，他敷衍的点点头，往老爷子居住的宅院走去。走过长长的走廊，远处月洞门前站着个人，挡住去路。

“蒋易。”他缓缓道。

“没想到真的是你。”蒋易从黑暗中走出，在离他三步远的位置站定。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触。

闻德华率先移开眼，不动声色的环视四周。

“别看了，”蒋易推了推眼镜道：“你的人早就被换了。”

闻德华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蒋易摇头：“老闻，你不该踏出临渊庭。老板给了你机会，你不出临渊庭，或许还能保住一命，共事多年我真的不愿意看你凄惨收场。”

闻德华目光微变，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

蒋易叹息一声，“你还是不死心。”

话音刚落，黑暗深处传来子弹上膛的声音。

闻德华动作顿住。

蒋易微笑道：“说了让你别轻举妄动，子弹可不长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