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了什么，君念瑶满脑子都是去季华山，此事不得下山。

听完口谕，君清卓如释重负，将她拉起来：“既然是皇上的口谕,那便即刻出发吧。”

君念瑶摇头：“那你呢，弟弟妹妹们呢，姨娘呢？你们去哪？”

“不是说了，案子还在审，审完我们便可以回家了，只是苦了你，可能要一辈子呆在季华山了，无碍，到时爹爹会去看你的。”

君念瑶摇头：“你撒谎，你的表情不是这样告诉我的，我自小会察言观色，你骗不了我，我日后要如何，已经不重要的，我只想问她们怎么办？府里的老老小小怎么办？”

皇上要杀她，赐杯毒酒，赐条白绫便好了，为什么要去季华山，还要祈福，君清卓的事，姨娘们不知道，君清卓却没有瞒过她，一旦被查，全家流放都是轻的，君念瑶当然不信什么日后相聚的鬼话。

“他们，他们怕是没大小姐您这么好运了！”赵公公道。

果然如此。

君念瑶挣扎着想要回地牢：“我不走，我哪也不去，诛九族也好，流放也罢，我都陪着你们，我好不容易找到家人，我不要再一个人。”

没了君清卓，大约世上便没有了爱她的人。

“你听我说，瑶儿！”君清卓抓住君念瑶的肩膀，让她冷静：“你没必要来承担父亲的罪业，你自小离家，回家刚一年有余，回家后还被我数次利用，父亲欠你的债都没有还清，哪里还要你再被为父牵连呢！孩子，天高路远，能活着，你就得知足。”

这是一个月以来，君念瑶第一次落泪：“我不要再一个人！”

“所有的孩子里，爹爹欠你最多，也爱你最多，爹爹无能只能保一个，你与君府关系最浅，若是换个孩子，皇上必定不会同意。”

君念瑶还是摇头，她想辩解，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哭声。

“大小姐，听老奴一句劝，这皇上已经下了口谕，您若是抗旨不遵，怕是整个君府都要被牵连，罪加一等，这君府怕是......”

君念瑶最终接受了这个安排，去了季华山，押送她的是两名太监，话不多，路上也颇为照顾。她一路上很是安静，呆呆的，除了休息便是赶路。

他们整整走了七天，又爬了三天的山路，终于到了所谓的季华山。

深山老林，君念瑶看到了那座所谓的道观，很是矮小和破旧。

很安静。

一个四五十岁的师太出来，自称杏贞，接过文书，立刻将君念瑶带进了观中。

两个太监还没走远，便听到了一声惨叫。

一人不放心想去看看，另一个却将他拉住：“上头只让咱们将她平安送到，其余不归咱们管，莫要惹事。”

说完便拉着他走了。

君念瑶被杏贞师太拽着头发，拖进道观，摁着她使劲磕头。

嘴里喋喋不休：“你罪孽深重，若是并不能诚心修行，如何获得天尊的原谅，你罪孽深重，你是罪孽深重之人，来这里的都有不可原谅的罪孽。”

一直到血顺着额角流下来，杏贞师太这才放过她，给了她一把扫帚，让她打扫干净才能吃饭。

君念瑶捂着额角，休息了一会儿，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去打扫院子。

从此她每日三更便要起床，打扫，煮饭，擦洗院子里的上上下下，还要替杏贞和她收养的小徒弟岁贞洗衣服，一直到深夜。

整个道观加上她只有三个人，岁贞大部分时间都是替杏贞管教她，拿着根藤条抽打她，名曰打掉罪孽。

君念瑶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养母家里也是要夜以继日的干活，才能要口饭吃，好在养母虽然不把她当人，把她当狗也有顺毛的时候。

可是在这里，只有挨打。

有时候君念瑶想，还好是她来了，其他人怕是也熬不过这个冬天。

君念瑶最担心的便是君府，可这里没有第四个人会告诉她，她更是不敢跑，怕杏贞一封书信到京，君府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不知道是不是给的饭太凉或者馊了的缘故，君念瑶吐了。

这是这个月来第三次了

岁贞因为嫌她浪费天尊赐的粮食，将一盆冰水浇在她身上。

君念瑶摸着肚子，思索着她好像已经两个多月没来月事了，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身体的变化，肚子一天天的变大。

好像是真的怀孕了，君念瑶彻底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冬日里衣服厚实些，能遮住，师太也没有发现。

这天君念瑶因为洗衣服溢出了水，便又挨了岁贞一藤条。

“都来一个月了，怎么还笨手笨脚的。”

说着又抽了两下，君念瑶实在被打怕了，下意识躲了过去。

这下岁贞便骂她不诚心赎罪，是恶鬼附身，疯了似的挥着藤条抽她。

君念瑶知道不挨上这下，今天怕是过不去了，站着没动。

挨了一鞭子，岁贞不解气，又踹了她一脚，君念瑶躺在地上，岁贞拿着藤条一下一下抽她。

君念瑶本能的护着肚子，可马上，君念瑶便把手松开了。

岁贞见她一声不吭油盐不进的样子，更来气，边要给她肚子上来一脚。

“哎呦。”一声，岁贞被踢出去三丈开外，重重的砸进水缸里。

“小小年纪，如此恶毒，看姑奶奶我不打死你。”段漪兰将岁贞的一下一下头摁进水里。

“兰儿，温老师。”君念瑶意外又惊喜。

君念瑶突然眼前发昏，身体一软便晕了过去。

温其宣赶忙将她扶进怀里，看着她小小的身板与当年落魄的模样似有重合，满目心疼。

这大约是来道观睡着最好的一天了。

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旁边坐着两个人。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君念瑶问他们。

温其宣端了一碗面过来：“你身体有些虚弱，先吃点东西再聊。”

段漪兰接过面，小口喂她。

“这什么破地方，还有那两个恶妇，皇帝把你送到这来，和送去做苦力有什么区别！”段漪兰气的眼圈都红了，过来抱着她：“我可怜的瑶儿，你知道不知道，你身上都没一块好地方了，我光是给你上药，手都酸了，我们要是再晚来一步，你岂不是就要被她打死了了。”

“真死了也算解脱吧。”君念瑶声音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