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禾很清楚，陆淮迟在威胁她。

他这只手沾满了鲜血，不知道背负了多少条人命，可笑的是，那时的她被他虚情假意所蒙蔽，还以为他两袖清风，正直廉洁呢。

真正的他把持朝政十年，专权擅势，生杀予夺，翻手为云 ，覆手为雨，能在顷刻间将人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炼狱，只可怜萧湛与霍凉笙被他这般污蔑，成为凄惨的阶下之囚。

沈清禾不能眼睁睁看着二人被陆淮迟折磨，她需要做点什么，或许才能减轻她内心的愧疚，以及他们的痛苦。

“我以后，会学乖。”沈清禾的语气显得很僵硬，更多的则是麻木。

“笑。”他命令她。

就像每次他从宫中回来，她穿过花丛，步履欢快的迎上来，挽着他的胳膊，那样甜蜜蜜的笑。

沈清禾扯了一下嘴角，强颜欢笑。

“像以前那样，对我笑。”陆淮迟托起她的脸，将她整个身扳转了去，迫使她面对着他。

“以前啊，再也回不去了，镜子碎了，裂开了，还能完好无损吗？”

永远都不可能回到那个时候了。

陆淮迟的心没由来的一扯，说不出的难受。

她那双乌眸一片黯然，承载了满满的疏离。

只一眼，那份突然闯进心底的难受就会滋长一分，令他极度不适。

“是相爷你，打碎了这面镜子。”

沈清禾语气平淡，没有起伏，淡淡一笑：“也不是，相爷把这一面镜子买回来，就是为了打碎它。”

“那又如何？你是我从沈家买来的玩宠，是我陆淮迟的私有物，即便碎了，裂了，也要拾起来学会取悦。”

言罢，陆淮迟拂袖而去。

沈清禾倒在榻上，捂着抽搐的心口，只觉的快要喘不过来气。

那个英气逼人的侍女依然端着托盘，站在那里，看着沈清禾。

托盘上，仍放着萧湛那只手。

“夫人，你若再敢惹相爷不快，我就把这只手炖给你吃。”

侍女走上前，威胁道。

沈清禾看着那侍女，见她一脸的杀气，正看着她，带着厌恶。

随即，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沈清禾忍着不去作呕的冲动，倒在榻上，双手陷入了锦被中。

*

院落中鸟语花香，枯木长出新的嫩芽，万物复苏，景色宜人。

陆淮迟无心观赏，只抽剑，翩然跃起，刺向院落中的顽石，顷刻间，顽石裂开，一分为二。

沈丰年躲在走廊的柱子后，看的心惊胆寒，却又满是崇拜。

陆淮迟停下，看着那块断裂的顽石，暗自出神。

“相爷，您喝茶。”

沈丰年讨好的将泡好的茶奉上。

陆淮迟没有接，笔挺的身姿依旧伫立于那断裂的顽石旁。

让人琢磨不透。

沈丰年继续奉承：“相爷真乃盖世神功！”

陆淮迟皱眉，冷冷的问：“这块顽石，如何才能恢复如初？”

“顽石已断裂，无法恢复，相爷好剑法！”沈丰年竖起了大拇指。

“本相要看见它恢复如初的样子。”

陆淮迟那双阴沉的眸寒光四射，不容拒绝。

沈丰年面露难色。

可他不敢违抗。

惹陆淮迟不高兴，他还怎么平步青云，踏入官途？

想到这，他弓着身子，谄媚应道：“小的这就想法子恢复，这就去。”

“不可有任何修复痕迹。”陆淮迟收起剑，冷若冰霜的离开了。

沈丰年挠着头，感觉棘手。

陆淮迟这不是为难他吗？

他帮陆淮迟把沈清禾引来，又冒死去给萧湛通风报信，这番功劳，少说也能弄个二品大员当，可陆淮迟压根连提都不提！

沈丰年思来想去，觉得问题是出在自己的长姐沈清禾身上。

沈清禾惹陆淮迟不快，因此牵连到他。想到此，沈丰年决定去劝劝沈清禾，让她学会识时务，在顺便以陆夫人的身份，给他这个胞弟谋一份彰显身份地位的官职。

沈丰年去了沈清禾所在的厢房。

只见沈清禾正拿着木梳缓缓的拢着长发。

看见沈丰年，她眼皮都不曾抬一下。

“长姐，以后你别总是与相爷对着干，这萧国都在他掌控中，更何况你我，你得学会哄着他，让他高兴！”

沈丰年一进门，直接开门见山。

“沈丰年，爹娘是如何死的？”沈清禾问他。

沈丰年目光有些躲闪：“就是病死的啊，你别岔开话题，我跟你说正事，那院落的顽石被相爷一剑刺开，相爷非要我想办法修复，而且还不能有任何修复的痕迹，这不是难为人吗？所以，我就想到长姐你，你赶紧跟相爷和好如初，别在犯倔！相爷心情一好，自然就不为难我了。”

“害死爹娘的杀人凶手，不配叫我长姐，滚！”沈清禾冷斥。

“行，沈清禾，实与你说吧，沈家房子，其实是我卖掉的，爹娘的死，也是我干的，是我叫他们染了风寒，生了病，这么做就是为了引你回去，待回去之后把你打昏，按照相爷吩咐把你关起来！现在爹娘尸体还在破庙里躺着，你不听我劝，我就一直叫二老暴尸外面！”

沈丰年反过来威胁沈清禾。

沈清禾忍着愤怒，不语。

沈丰年以为沈清禾是害怕了，得意几分：“还有啊，我偷听他们生前谈话，还得知一个关于你的秘密，你若想知道，就老实听我的。”

沈丰年口中的秘密，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她现在只想为暴尸破庙的爹娘安葬，在让沈丰年下大狱，让恶人得到惩罚！

“丰年，我帮你修复那块顽石，你去把爹娘安葬了。”

沈清禾的语气缓和不少。

“没看出来，你还会修复顽石？”

“若不信，自己修复去吧。”

沈清禾继续梳头，动作慢吞吞的，似在思忖着什么。

“我信，怎么做，快说。”

沈清禾拿起笔，道：“我不大识字，我说你写。”

沈丰年照做。

沈清禾轻启朱唇，缓缓开口：“硫磺一斤，木炭三两，铁粉一斤。”

沈丰年写好，沈清禾便道：“按照这个方子买回来。”

沈丰年狐疑的看着她：“长姐，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担心有诈，可以不买。”

沈清禾冷冷的道 。

“行，我买去，反正这里都是相爷的人，量你也不敢使诈。”

话落，拿着方子离开。

沈清禾看着沈丰年远去的背影，不禁皱眉。

陆淮迟会在申时行动，应该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