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夫人说碧落黄泉生死不见
作者:锦觅 | 分类:古言 | 字数:44.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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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
火光照在女子那莹润透白的脸上,如三月桃花相映红,更添一份俏丽。
见沈清禾亦是打量着她,她托着下巴,又问:“你长的跟我有些相似,难不成与宁隐姐姐一样,也是我的替身吗?”
语言神态透着一丝优越,但是一点都不刻薄,烂漫如花,不谙世事,此时正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沈清禾。
沈清禾听的出来,她与陆淮迟关系匪浅,并且陆淮迟白天还带她来附近游玩过。
沈清禾的心木木的,毫无不适,就是喉咙的某个地方有些发涩,有些难以言说的滋味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如鲠在喉。
她压住那份酸涩,看着女子:“若姑娘见到陆淮迟,请帮我问问他,我于他是否有利用之处?若有,让他过来拿,以此交换我那一双儿女的性命。”
陆淮迟把她幽禁在这里,既不杀她,也没有要处置的打算,除了有利用之处,她想不出来是为何。
“你那一双儿女多大呀,今日抱去宫里的那两个襁褓娃娃该不会是你的孩子吧?”女子好奇的问。
沈清禾心一沉:“宫里?他把孩子抱去宫里做什么?”
深宫里到处充满血腥,阴谋诡谲,暗里藏刀,尤其那个宁隐太后,眼里更是容不得沙子……
忧虑爬满沈清禾的眉间,她看着女子,想要迫切的知道答案。
女子语气轻松道:“你别担心呀,他们应该不会死,好像是送去宫里的太医院,要做什么凝血丸给我吃…具体我也不清楚,阿迟只说我身子虚,要补血…”
凝血丸?
拿云彻与阿拂的血……做凝血丸?
沈清禾如遭雷击,如同被剜肉断骨一样,连筋脉也狠狠的被斩断了。
她摇摇欲坠的站在那里,面容惨白,头昏脑涨,耳中皆是嗡鸣一片。
沈清禾张着嘴巴,有气无力:“别伤害我的孩子,我可以为姑娘研制补血药方,我可以的……”
她抓住女子的手,语无伦次中透着坚定,担心女子不信,又反复强调:“我真的可以,相信我,只要别伤我孩儿……”
说完,大颗泪珠滴落在女子的手上。
女子拿着帕子,为她擦拭着,黑亮的眸中满是同情:“阿迟执意如此,我也没办法,他一向有仁爱之心,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却承受着良心谴责,忍痛伤人为我做凝血丸,他也很难受的。”
沈清禾只是摇头,泪如雨下:“他不能这么做,我要见他,让我去见他!”
她要当面问他,为何要这样残忍!
沈清禾失去理智,尖锐之声在幽静的夜荡起阵阵回音,更显凄厉。
“哎呀,你别这样,先冷静,阿迟在宫里忙着张罗宫宴之事,他很忙的。我先回去了,等下他回来找不到我又要担心。”
女子说完,便转身上马要走。
沈清禾失魂落魄的跟着她,双脚踏进沟壑,踩着淤泥,打湿了裙裳,弄脏了绣鞋。
那女子不得不催促她:“快回去啊,别跟过来了!”
沈清禾像是没听见一样,看着女子:“陆淮迟……他是不是很在意你?”
女子听罢,踩马镫的脚停了下来,美丽精致的脸上满是甜蜜:“那是当然,很久以前我们就两情相悦,他是我的阿迟夫君,我是她的羲禾娘子。”她又用手比划一下,滔滔不绝:“我这么高的时候就想做他娘子啦,他一开始只当我是童言无忌呢,后来我们经历一些磨难,分开了十年,现在得以重聚,自然是要相守一生的。”
沈清禾怔了一下。
羲禾,不是深宫里的宁隐太后,而是眼前这个女子…
所以,她与太后,都是替身吗?
沈清禾只觉得陆淮迟自私悲哀且又可恨可笑。
见羲禾上马要走,沈清禾拿掉发间银簪,刺入马肚上。
马儿顿时受惊,一阵长嘶。
“啊!”马背上的美丽女子一下摔倒在地,沈清禾立即上前将她扶起。
“哎,我的马!”羲禾揉着腰,看着朝远去狂奔的马儿,急的跺脚。
这一跺脚,腰又扭了,痛的她流出眼泪。
“马已失惊,姑娘若不嫌弃,暂且在我这里歇着。”沈清禾扶着她。
羲禾叹一口气:“只能这样了,阿迟看不见我回来,一定该着急了。”
羲禾摔痛了身,被沈清禾扶到榻上休息。
阿迟二字,就像刺一样扎她心尖上,偏偏总是在耳边重复提及。
她闷闷不语,守在一旁,拿着帕子替羲禾擦拭着脸上的淤泥。
“你不担心自己的孩儿了?”羲禾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沈清禾的手停在空气中,眼底闪过一丝痛心,苦涩一笑:“担心又有何用?”
羲禾见状,叹一口气:“罢了,等回去以后,我替你求个情,阿迟最听我的话。”
“清禾在此谢过。”
“清禾?怎么你的名字也跟我一样带了禾字,是什么样的禾?”
“禾苗的禾。”
“我也是呢,原来阿迟找替身不但要跟我有几分像,名字也要相似,可见这十年他是有多想我了。”
第123章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
沈清禾不语。
羲禾睡着之后,沈清禾走了出去,将房门挂了锁,然后独自一人坐在玫瑰椅上,等着陆淮迟出现。
*
马蹄沉沉碾过汉白玉宫砖,出了宫门。
陆淮迟扯着缰绳,看着夜空中的繁星,思绪飘到城外。
他身后,李拾英与如意驾着马车,车内两个乳娘抱着云彻与阿拂。
两个小家伙刚吃完奶,睁着眼睛,看着车顶,时而也会吭叽两声。
最近几日,兄妹二人总是不得安宁,有时睡的好好的,突然扁起嘴巴就哭。
乳娘便告知陆淮迟,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少爷和小姐怕是想娘亲了。”
陆淮迟听罢,脸色阴沉,什么也没说。
“想是太安静了,不热闹,少爷和小姐长大了,想要玩呢。”另一个乳娘不敢在惹陆淮迟不快,立即改口。
这改口的话陆淮迟却记在了心上,当即带着兄妹俩进了宫,宫里实在热闹,小少爷与小姐忘记哭闹,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这个望望那个,像是亮晶晶的宝石,充满好奇,当相爷抱着两兄妹站在城楼上看烟花时,他们更开心了,笑的伸着小手,指着那些漂亮的烟花。
一向冷酷严肃的相爷也被感染了,心情似乎好很多。
只是,孩子没娘亲在身边,总是少了什么。
两个乳娘面面相觑,叹气。
快到陆府时,陆淮迟行驶缓慢,吩咐随行人员:“子默,先率领人马回去。”
“是,相爷,若羲禾姑娘问起来……”刘子默知道,陆淮迟是要去城外。
就怕羲禾姑娘一直追问不休。
白天的时候,相爷陪她去了一趟城外,回来后,一直在问城外郊野的那座院落住的是谁,几乎问遍陆府上下所有人。
“告诉她,我去兵部尚书赵大人那里商谈要事。”陆淮迟道。
刘子默应是,便护送马车,与陆淮迟分开。
正这时,一匹白马朝陆淮迟这边奔近。
是他赠给羲禾的坐骑。
只见白马肚子上还插着一根银簪。
陆淮迟皱眉,扬鞭之际,夜奔于城外。
砰!
朱红雕花大门被踹开,急迫的步伐响在沈清禾的耳边,越来越近。
更近时,沈清禾抬眸,看见了风尘仆仆赶来的陆淮迟,正与他那双冷冽的眸对视。
“内相大人终于肯见我了。”清浅笑意划过唇角,沈清禾缓缓的起身。
陆淮迟近前一步,冷声质问:“羲禾呢?”
沈清禾为他递去了一盏清茶,轻声道:“因马儿失惊,羲禾姑娘摔了下来,正躺在我房间里歇息,内相不必担忧。”
陆淮迟听她一口一个内相,虽是殷勤,却处处与他拉开距离,随手将那盏茶打翻在地。
刺耳至极,碎了一地的残渣。
“沈清禾,马失惊是你一手造成,她若受伤,我不会放过你。”他将银簪直接丢到桌上,深邃的眸犹如极冰寒潭。
他那眉宇间漫过的无尽担忧正应了羲禾之前那句话:陆淮迟找不到她,会担心。
的确担心,那一身玄色朝服都来不及换,马不停蹄的赶来,生怕羲禾死在她手里。
“陆淮迟,我可以研制药方为羲禾姑娘养身补血。”沈清禾见他朝厢房走去,一路跟着,一路道。
陆淮迟冷着脸,不语,见房门被上锁,逼视沈清禾:“把门打开。”
沈清禾站在他身旁,并不打算开门:“我真的可以为她调理身子,陆淮迟,我向你保证,绝不伤害羲禾姑娘,可不可以把云彻与阿拂……还给我……”
她声音哽咽,拦住他,缓缓的弯下膝盖:“陆淮迟,可不可以答应我…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孩子,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
沈清禾跪在陆淮迟脚下,两只手轻轻扯着他的衣摆,又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他一怒之下殃及她的一双儿女。
陆淮迟垂眸看着她,心口堵的难受。
她终于肯服软了。
只因担心他会杀害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在她眼里,他残忍如魔,嗜杀成性。
在她心中,他居然这么恶劣可怕!
陆淮迟想到此,更是燥意难平,隐过眸底情绪,后退一步。
赤色袍摆流荡而去,沈清禾抓了空。
只见陆淮迟一脚踹开上锁的的房门。
榻上没有羲禾,羲禾不在。
“羲禾呢?”陆淮迟掐住沈清禾的咽喉,咬牙切齿。
就在刚才,他险些被她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了!险些让她得逞!
沈清禾咽喉被扼制,快要窒息,只看着空荡荡的床榻,突然意识到,那个叫羲禾的女子有可能是在假装柔弱。
“阿迟,我在这里,橱柜这里…我的衣服…”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陆淮迟松开了沈清禾。
羲禾一丝不挂的躺在檀木衣橱内,身上白袍被撕褪腰际,透白曼妙的身姿在月光的洒照下更是玲珑有致,她长发披散,精致的脸颊红肿一脸,胳膊上也全是淤青,看起来伤痕累累。
“阿迟,我没力气……”
羲禾气若游丝。
陆淮迟眼里骇怒滚动。
啪!
沈清禾的脸上挨了重重一记响亮的耳光,身体不稳的倒了下去。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便看见陆淮迟抱着羲禾离开了。
夜风起时,羲禾的白袍与他一身玄袍缠绕一处,倒是生了几分缱绻之意。
她追了过去。
陆淮迟看着满身是伤的羲禾,头也不回的上了马。
沈清禾将胳膊横撑在门上,额头枕着手腕,眼泪喷薄而出,一滴滴落在朱门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回到了房间,发现榻上有一个物件。
细一看,是羲禾遗落的令牌。
她拿放在手中,若有所思。
*
陆府。
灯火通明。
羲禾的脸红肿一片,胳膊上也是淤青,陆淮迟连夜找来太医为她治伤。
羲禾一直握着陆淮迟的手,不肯松开,一个劲的说:“阿迟,她也是逼不得已,只是为了让你归还她的孩子,你不要怪她。其实怨我自己,我好奇心太重,趁你不在就去招惹她,以后我在不去就是了。”
“阿迟,你刚才下手有些重呢,没必要为了我弄成这样……我真的没事,就是不小心摔着腰了,其余都是皮外之伤,真的没事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阿迟?”
陆淮迟为她盖好被子:“嗯,你好好歇息。”
“那你笑一个。”
陆淮迟扯一下嘴角,很牵强。
羲禾娇俏哼一声:“你还是生气呢,阿迟,你很在意她吗?”
“很晚了,睡吧。”陆淮迟不愿过多提及。
“你若在意的话,去找她吧,我不生气,真的,虽然我做梦都想嫁给你,可感情的事情也不能勉强呀,我只要阿迟开心。”
陆淮迟看着羲禾,眼底愧色更浓。
“明日宫宴,我还能参加吗?”羲禾又转移话题。
“不能。”
“我想参加,让我去嘛,你一离开我,我就开始想你,没时每刻都想。”她摇着陆淮迟的胳膊,像极了十年前央求他可不可以不要走时的模样。
“好,但是你现在需好好休息,明日伤势若有好转,便带你进宫。”
“嗯,那我现在就睡,好晚了,阿迟也去睡。”
羲禾乖乖的闭上眼睛。
陆淮迟听她呼吸均匀,才走了出去。
廊上徘徊好久,心思重重。
李拾英走过来,看见一抹萧肃清姿立在廊檐下,来回徘徊。
“相爷?”
“拾英……”陆淮迟欲言又止。
“相爷有何吩咐?”
陆淮迟捏着手中的一个白色瓷瓶,缓缓摩挲着。
“无事,你去睡吧。”
李拾英不解离开。
“拾英,你还不睡吗,是要出城?”
陆淮迟又叫住了她。
“相爷若有吩咐,拾英现在就可以出城。”她也知道,相爷想让她去看夫人。
大概是猜中了相爷心思,相爷脸色很不好看。
“很晚了,且去歇息吧。”陆淮迟说完,便去了书房。
二日。
桑缇一众人马由鸿胪寺官员的护送下,浩浩荡荡,蜿蜒如长龙,逶迤进宫。
快到午时,满朝文武携带家眷依次进宫参加宫宴。
御花园内,百花齐放,侯府世家的贵女命妇们鱼贯而入,莺莺燕燕,三三两两,盛装出席,结伴而来。
比昨晚的烟花盛会还要热闹几分。
沈清禾一袭宫女装扮,一边泡茶,一边打听太医院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