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夫人说碧落黄泉生死不见
作者:锦觅 | 分类:古言 | 字数:44.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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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两处茫茫皆不见
陆淮迟浑身已是鲜血染透,躺在那里,黑晶石的眸依旧坚定如初,稳如磐石,他即便仅剩最后一口气,浑身散发的摄人气势却有增无减,如同盘伏在地的潜龙,好似随时都能爆发出致命的能量。
“陆淮迟,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的孩子,你的羲禾,你总要顾及的。”陆淮凌冷笑着,咬牙切齿,毫无手足之情。
陆淮迟半阖深眸,脸色煞白:“你,终将穷途末路,死在此处……”
陆淮凌一听,眸光更是狠戾异常,手中利剑又没入几分:“你是知晓的,那宋羲禾生来带有巫毒,能以心制蛊魅惑万物,也正因为如此,当年宋知鹤才会请你出山教她辟邪剑法施以破除,呵呵,只可惜啊,她没能破除,反而在我高超咒术的炼制下造就了令人闻风丧胆的仇恨之蛊,待她体内万蛊颠覆时便是我得天下之时,到那一刻,她将会自取灭亡,魂归九泉!你若交出玉玺,配合于我,我可救她一命!”
“我说过,她不会死。”陆淮迟虚弱嘶哑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好似掌管天地经纶的司命,生死皆由他定论一样。
“呵呵,大哥,既然她不会死,那你就去死吧!”
陆淮凌手中的血剑更加深没入他的心口处,刺穿了他的身。
陆淮迟的意识一点点涣散,眼前浮现出了十年前,那个在漫天朝霞之下翩然挥剑的可爱女孩。
“阿渊师父,长大了我要嫁给你!”她天真烂漫的仰着脸看着他,像极了漂亮的小蝴蝶。
“你当真要嫁给我?”他眉眼皆是笑意,只当她是童言无忌。
女孩拼命点头,一脸的肯定,不容置疑。
“那便不能叫我阿渊师父了,要唤我…阿迟,独一无二的阿迟。”
“嗯,那你今后便是本公主独一无二的阿迟。”
“你也是阿迟独一无二的…羲禾…”
“不,不对,你好像说的跟我不一样!”
“那公主便是阿迟未来的…羲禾娘子,行了吧?”
女孩开心的牵着他的手,漫步于漫天霞光之中,羞涩喃喃:“阿迟,你就是我未来的阿迟夫君…”
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甜蜜,比蜜饯还要甜上百倍,在他心中荡起一圈一圈美妙动人的涟漪。
洞房花烛,芙蓉暖帐下,一袭大红喜袍的她坐在那里,纯洁而又明媚的脸上露着羞涩与好奇,揭开盖头的那一刻,她对着他甜甜的一笑。
真甜。
甜透了他那颗冷寂而孤独的心。
“清禾,我的羲禾娘子…”
陆淮迟清浅一笑,闭上了眼。
“啊!!”
在陆淮迟闭眼的那一刻,陆淮凌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七窍流血,剑落,倒地。
“陆淮迟,你对我,做了什么?!”
陆淮凌趴在那里,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他,令他感到无比的恐惧。他试图起身,却发现心脏传来破散般的剧痛,令他不由嘶声竭力的惨叫。
他还要一统天下,还要称王称霸,他不能死!
陆淮凌不甘心的蠕动着无力的身躯,只觉的五脏六腑像是被刀绞了一样,亦是断裂碎散。
“玉玺,我要玉玺…大哥,给我…”他伸着颤抖的手,试图在陆淮迟的血色蟒袍上搜出玉玺,然后一切都是徒劳,渐渐没有了意识。
陆淮凌一死,那些阴兵如烟般随风而散,乌云遮蔽的天空突然湛蓝明耀起来。
陆淮凌根本不知道,陆淮迟早已经在鹘鹰来袭那晚破除了沈清禾身上的巫毒。
因当年遭亡国厄运,沈清禾的辟邪剑法被迫半途而废,陆淮迟只有通过男女交合法将那辟邪剑法传授于她,才得以破除了体内巫毒,避免死亡。
而授于那剑法,陆淮迟需耗费他毕生元气与功力,虽救了沈清禾,自己终将难逃一死。
陆淮凌到死都不知道,他之所以七窍流血而亡,则是因为陆淮迟给他种了生死咒。
在他来勤政殿时,陆淮迟以暗器刺开那张顶着夏无谶容颜的假面,同时也刺伤了他那面目全非的真容,生死咒便是通过被刺的伤口吸入体内,至此,陆淮迟将他的命与自己连在一起,陆淮迟死,他必亡。
“哈哈哈,都死了,通通都死了,真好!”
萧恒提着剑,满身是伤的走了进来。
“陆淮迟,你为了强行逼迫我给你做生死咒,居然以我流放在外的儿子做要挟!还以为你又要算计谁呢,没想到算计的是自己!陆淮迟,你够狠!”
萧恒在陆淮迟身上胡乱翻找着,想要找出玉玺,或者对自己有利的东西,除了那僵硬的手中攥握的一个打了结的破络子,却什么也没找到,萧恒一怒之下提着剑,狠狠的朝陆淮迟的身上连刺数剑,陆淮迟冰冷的躯体已经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鲜血沾了萧恒的手,他一阵狂笑。
“嗖!”
喉咙处中了一箭。
萧恒捂着喉咙,一下倒地。
又是一阵嗖嗖的声音,萧恒的胸口腹部插了数根利箭,捂着喉咙的血手渐渐垂了下去,卒。
风十里走了进来,看着被刺的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陆淮迟,一下跪倒在地。
“内相!”
风十里跪在那里,头触地,拜别陆淮迟,伤心恸哭,久久不起。
刘子默等人带了御林军匆匆前来,见此番情景,亦是跪下一大片,无声落泪。
*
“陆淮迟!”
沈清禾从噩梦中惊醒,额头渗汗,满目湿濡。
她发现自己躺在曾经的厢房内,厢房内空无一人,静谧无声。
外面亦是静悄悄的,如同时间静止了一样。
她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陆淮迟凄惨的躺在那里,被利剑刺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陆淮迟,他死了?
清醒过半,她才想起,来陆府时,她提剑刺伤了他的腹部。
她当时能感觉出,刺的尤为深重。
定是死了。
蓦然间,沈清禾的眼泪滑落脸颊,心口隐隐作痛。
如针刺一样。
那根刺越陷越深,恨不能拔出。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清禾起身下榻,朝外走之际,却迎上了一个湖色长袍的男子。那男子戴着银狐面具,身姿挺拔而欣长,左右手抱着两个孩子。
隔着面具,他那双温柔的眸深情四溢,看一眼,便如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
他凝视着她,低柔而激动的唤道:“羲禾!”
“阿渊师父……”
沈清禾怔怔的看着他,陌生而又熟悉。
“羲禾,我在。”他伸手,握着她的手。
掌心的温度给予她无尽的安稳。
不由的,她反手握住,再次唤一声阿渊师父。
“傻瓜,我在,一直都在。”
她在也抑制不住的的落了泪。
“娘,亲……”
男子怀里的一对龙凤胎看着沈清禾,两双眼睛泪眼汪汪,不时朝沈清禾伸着小手要抱抱。
“云彻,阿拂?”
沈清禾难以置信,但是她可以肯定,这对双生子就是她的云彻与阿拂。
虽是过去了几个月,兄妹俩的轮廓亦有所变化,可她依然能从那瓷白红润的小脸上寻出他们之前的样子。
“没错,是云彻与阿拂。”男人声音嘶哑而沧桑,却柔如春风,暖意融融。
云彻朝她怀里倒去。
她抱住,心中亦是思绪万千:“我的孩儿。”
失而复得的喜悦溢满心间,泪目又对上阿拂那懵懂的黑亮眼珠,她不由伸手在她小脸颊上捏了一下。
“阿渊师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云彻与阿拂怎么会与你在一起?”
沈清禾问他,又看了看外面,不禁担忧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银狐面具男子迟疑的看着她,慢吞吞的道:“说来话长,今日我发现陆淮迟将你囚于陆府,便一路跟来,然后暗中下了蒙汗药,迷晕了陆府的人,事不宜迟,我们离开吧,外面有马车接应。”
沈清禾闷闷嗯一声,与他各抱着云彻与阿拂,走出陆府。
走时,一路畅通无阻,无人阻拦。
陆府内的护卫与太监以及仆人倒在各自值守的地方,显然是被迷晕了。
陆府外面,行人来来往往,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在不似之前那样寂静诡异。
她随她的阿渊师父,那个温润如玉的银狐面具男子坐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陆府在她的视线中一点点变小,模糊,直到不见。
她的心一阵难受,别开视线再不去看。
陆府内,那些假意昏迷的护卫与仆人都从地上爬了起来,目送着沈清禾所乘的那辆马车远去。
李拾英和如意红着眼睛,失神。
“夫人她,走了,相爷也走了。”
如意抽抽着,伤心至极,然后哇一声哭了起来。
李拾英抹一把眼泪:“行了,哭什么哭,我们是按照相爷吩咐行事,夫人能有个好归宿,是相爷临终前的夙愿,我相信,相爷在九泉之下一定是欣慰的。”
如意听罢,哭的更伤心了,趴在李拾英的怀里,肩膀直抽搐。
“可是,夫人的归宿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是相爷……”
“唉……”
李拾英又抹一把眼泪,无声叹息。
马车轱辘声不疾不徐的响着,车内,低柔的声音娓娓而来:“……自那以后,我将你忘记十年,直到恢复记忆才离开浮玉山寻你,是我来晚了,羲禾,对不起。”
“阿渊师父,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我各自遭受厄难,能活着实属不易,如今得以重聚,已是万幸。”沈清禾百感交集:“只是,云彻与阿拂,你是如何遇上的?”
他闻言,神色掠过一抹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