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光。

杨柳莺啼。

赵青辞回了趟谢家，门房递给他一封信。

赵青辞好奇地打开来一看，发现是洛州城学政官南秋声的勉励之语。

上面提及春闱日近，而山上渡船因为战争的原因被征调，故而催促他早日抵京报到，莫负殷切期盼。

算算时间，春闱在年初二月，当下已是夏末秋初，在无法乘坐渡船直达上京的情况下，一路风餐露宿，也需近三个月可达。

如此说来，时间倒也紧迫了。

如果赵青辞真要参加春闱的话。

但若是他只想去上京找虞姐姐所提及的“媞君”炼药、炼器、炼绾墨的话，倒也不必囿于时日，将洛州城中要害他的那只手折断了再走也未迟。

毕竟虞染已经先行带着小院和青棠出发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无境了仍有这等非凡手段，但自己身上也是存有传送至小院的法阵的。

若事有不谐，消耗灵气传送过去便是。

尽管距离愈远，传送愈耗灵气——也不知道自己这春分境够不够传送一个来回。

这时，有谢家的仆人来禀：“赵……姑爷，有人说要买赵老爷子坟地所在的山头，邀请你相商。”

赵青辞眉头皱起。

··

“还是不知道谢绾墨被藏到了哪里？”谢夫人问道。

“尽量少插手。”谢文通道，“自有不知道的人比我们还要着急。”

“那南学政把信送到了我们府上？”

“这是警告。”

谢夫人抓着佛珠惊疑不定：“他真的一直都在留意着姓赵那小子？”

谢文通转了转玉扳指，思忖片刻，道：“若只留意那小子能知道些什么？多半，是南秋声早已洞察了这洛州城的任何举动。”

“那我们……”

“别急，风浪越大，鱼，越贵！”

··

杨令明这两日在洛州街头看着匆匆百态沉思良久，自感那日空手上门拜访刘都护委实是有些不讲究。

他观摩了两日的行人，获益良多。

首先，想要不被人看轻、当作毛头小子，自身形象上就得有所改观。

但杨令明的钱囊并不理想。

只好将身上这套花哨的锦袍典当后换了一身色泽低调的缎子成衣。

外罩的开襟长袍之下，是灰色兼有背带的深衣。

再用余钱寻了个重色的发冠，留出额前发丝梳呈中分，端的是洛州当地流行的稳重装扮了。

杨令明一路往北山楼信步走去，路上许多受邀的南下北人纷纷与之招呼。

少年郎对自己有此号召力由衷感到有些得意。

“咦？好巧啊，兄台，当日渡船上你我一见如故，不想能在此处重逢，真乃人生一大幸事！”

转了个弯，杨令明看见了正往北山楼走去的赵青辞。

“你是？”赵青辞看着这个形象大改的少年郎，一时间有些认不出来，“打篮球的？”

“篮球？何物？”杨令明向来钦佩年少独行的羁旅之士，“我啊！杨令明！几日前的南下渡船上见过的！”

“哦！在下赵青辞，失敬失敬！”

“赵兄不必多礼，你也是来北山楼参与聚宴的吗？一起一起！”

赵青辞目光微动，点了点头。

杨令明随即激动地为赵青辞介绍起本次聚宴的发起人和目的，末了看着同行的北人，感慨不已：“我等虽为北地一小人，可拳拳爱国之心不可息！”

赵青辞敷衍地点点头，没想到此行发起人是杨令明和刺史府大公子李洪绶？

心头瞬间警惕了起来。

说着话，几人进入了北山楼。

北山楼雄伟广阔，飞檐环廊，楼宇相连，横桥卧波，覆压了五分之一的北城区。

甫一入夜，彩灯寰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端的是洛州城中最大的销金窟。

依赵青辞所见，北山楼固然是正经的场所，但出于对广大人民群众日益高涨的需求，想必不正经的生意也是拿了牌的。

大堂迎接他们的是个丰腴有致的美妇，甫一出声，那低音媚嗓便已令众人酥了半边身子，更别提那幽幽女儿香了，简直迷得众人神魂颠倒。

赵青辞皱了皱眉，瞥了一眼杨令明的猪哥相，环顾四周，端详起建筑格局来。

若事有不谐，走方为上！

美妇穿着紧身的红裙，有意把腴脂高挺浑圆之地凸露，走在几个年轻的小郎君身侧引路，迈步间红裙的高缝开合，将一众人的眼睛死死定住。

“公子很喜欢这里的陈设吗？”

美妇见赵青辞一脸书生相，行走间虽也看她，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在留意这里的环廊进出口与往来宾客，不由有些不解。

她不清楚为什么这书生会混到了北人之中，但就结果而言是好的。

反正也不是真的有什么商人要买坟地，目的就是让他踏入这北山楼罢了。

毕竟，她是接到了任务的。

今晚她的目的就是令这白白嫩嫩的俊俏书生与一众北人起冲突。

年轻气盛的文人武人，如何起冲突？

美色便最是简单的一种。

何况，若今夜真的委身与这小郎君也不亏，不，应该是大赚！

瞧这俊眉星目的模样，长身鹤立，儒袍下隐现的宽肩细腰，简直让她不自觉都有些湿润了起来。

赵青辞被这宛若拉丝的目光看的有些发毛：“何事？”

美妇哀怨道：“莫非是妾身不够漂亮的缘故？公子的目光都不曾为我停留……”

几个年轻的北地小郎君，连忙开声抚慰道：“姑娘莫与这等不解风情的呆子一般见识，他这一眼看去就是未经人事的小儿，哪里懂得姑娘的好。”

杨令明拍了拍赵青辞，语重心长道：“兄台莫要读书读傻了啊……”

赵青辞指指那美妇裙摆高高开叉处，道：“丝袜拉丝了，我不喜欢。”

美妇：“……”

众人：“……”

赵青辞从丰腴过度的腿上收回目光，又指指旁边路过的姑娘凄惨的袜子，叹息道：“这种战损版……却不因我而战损，总归是没有代入感和成就感唉！”

美妇风情万种地笑了起来：“公子既有所好，妾身岂有不从？妾身厢房里还有许多颜色和款式的丝袜，公子想让它们为你而战损的话，那便……损了就是。”

说话间，美妇的身子挨了过来，香气扑鼻。

周身几名北地士子见状艳羡不已，而那几位素有武学渊源的精壮郎君则眼冒绿光，恼恨不已地瞪着赵青辞，生怕他一口答应。

赵青辞震袖道：“我可没钱。”

“妾身不要钱……”

“我乃正人君子，别这样！”

“妾身就喜欢正人君子了！”

“我、我可是读春秋的！”

“那今晚妾身陪你一起读……你想用什么姿态读书都行……”

赵青辞皱眉，这么急着白给，要说没问题，谁信？

除非是脑子少根筋的！

他左右看了看，哦嚯，这群北地来的脑子都少根筋。

每个人看他的表情都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就连中分头的杨令明都有些嫉妒得发昏。

见此一幕，美妇暗暗欣喜。

既是为成功挑起冲突而欣，也是为自己的魅力而喜。

虽然借了迷香，但用得不多，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作用。

只是这书生怎么还是一脸的淡定？

她不知道背后的大人物还有什么谋算，她只想趁着现在时间还早，说不定能在大人物动手前先作品尝。

美妇便忍不住舔舐着红唇，面对臆想中的鲜嫩，光是想想，她都有些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