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皇宫之内。

宫殿之内灯火通明，人影憧憧，澄莹如水的地板上，一个碎裂的瓷杯，反射着宫灯的烛火光芒。

太监在梁柱后，恭谨侍立，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殿中气氛凝结如冰，几乎冰冷到极致。

一群仙风道骨的修仙者在大殿内腾空不落，脚下生云，男女老少皆目色平淡，好似目前无人。

“我听说大周武皇帝时，皇宫里有凤骨，武皇帝便是参悟凤骨，夺得天下！

“只是不知为何，武皇帝却在死前种下诅咒，其血脉之人皆无法纳气……

“而一旦另寻他法解除诅咒涉足仙道……修仙之皇帝必遭天谴！

“看来确有其事啊！”

为首一名老道高高俯视着年轻的皇帝，一开口便是连他这个当事人都惊疑不定的隐秘。

皇帝看向旁边面无表情的红衣国师，眼神中透露出问询之意。

国师淡淡道：“所谓凤骨，不过是恶堕之种罢了。”

老道笑了起来：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大周国师也将古妖视为恶堕之种。”

看着皇帝满腹不解，国师暗叹一声，道：

“武皇帝参悟凤骨，实则早已被那死物污染了血脉。所以他的后代，一旦踏足仙途，在帝位的国运加持下，血脉里的污染就将被释放，届时变成人不人鬼不鬼一般死物的可不就只是皇帝一人而是整个上京了。”

皇帝宋桓闻言双瞳一缩，心都提了起来。

好险！

若是早前与妖族使臣的交易如期达成，在厄蛇之眼的加持下，他恐怕早已忍不住导气入体完成循环了！

旁边一个赤发老妪道：

“当年武皇帝可谓是属于擅自饲养古妖之卵意图谋夺造化的那一批人里最癫狂的一个了，后来他横空出世，以诸多闻所未闻的术法横推一时，我等还以为他成功了呢。”

“结果如何，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媞君讥笑道：“当年武帝死后你们便已经迫不及待地来皇宫夺走了那凤骨，如今又来作甚？”

老道自言自语似的喟叹道：

“听说当年曾有一个皇帝吸人阳气练功，后来魔功稍成，便吃人练功。那时，整个皇宫……”

媞君难得脸色大变，冷声道：“够了，你们今日来我大周皇宫究竟有何事？”

赤发老妪笑眯眯的：“怎么？你们这个小皇帝没有告诉你吗？”

闻言，媞君狐疑地斜瞥皇帝一眼。

脸色有些苍白的皇帝，稍稍定了定神，道：

“去岁年初，邱家来人作桥梁，为青岚仙宗传达消息称，今年年初诸仙宗将来上京遴选仙才……”

“你答应了？”

“彼时……彼时情况紧张，朕便答应了。”

媞君微微拧眉。

去岁年初她还在闭关未醒，这邱家是老牌的上京世族，大约一个多甲子前吧……

以李家为首，联合邱家、孔家、公输家以及一些其它的士族，一起去湟水讨伐那条正要蜕皮的黑蛇。

结果，那些老家伙们死的死、残的残、失踪的失踪，几个家族就此没落。

后来，公输家向军武靠拢，孔家以扶龙一脉与皇室交好，李家就此低调。

唯独邱家出了个资质出众的后辈，得以搭上了青岚宗。

而青岚宗的人，为首的正是眼前这个老道。

那赤发老妪则出自凤凰台。

当年那具古妖凤骨最后便是为凤凰台夺得。

至于其余人等，她不认识，想必，要么是小宗小派，要么是青岚宗和凤凰台的后辈子弟。

“你们要如何遴选？”

毕竟是一国之君答应了的事情，媞君作为国师，总不能出尔反尔。

老道一甩拂尘，微笑道：

“无他。但立悟道碑耳。”

··

京梁大街。

摘星楼的最高层有个观天的平台。

不同于皇城内国师御用的观星台，摘星楼的平台只占了个高而广的视野罢了。

纵然视野开阔无比，可若有人登临其上远眺，便会发现，偌大的上京城，不少地方都被拢在一片片浓雾里。

隔绝窥探。

麒麟子知道，那都是一些自以为无比显赫的一等门庭。

什么国公啦、王侯啦。

诸如此类。

可在他看来，整个上京值得被遮挡的大概也就皇宫和国师府而已。

虽然国师府现在毫无遮挡。

但他就是怎么也无法将视线聚焦于内。

法阵。

比那些虚头巴脑的云雾可实用太多了！

麒麟子笑眯眯地又将视线转移到一处广阔的殿宇，不料却与其中的一个白发老头对上了眼。

麒麟子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点头示意。

老头收回目光，没有过多表示。

麒麟子暗骂一声老不死。

那里是太学学宫。

是为数不多“毫不设防”的“重地”。

那老头便是当世七十二贤人之首。

麒麟子望去京梁大街的左侧，兴怀坊内，正有乌泱泱的人群蚂蚁一般蜂拥而去。

他们的目标尽头，是一座突兀地拔地而起的石碑。

石碑通体如白玉。

呈方形。

远远望去，竟然好似一把巨剑插入了地面，那裸露的碑体则正是剑柄所在。

石碑无字。

几道简练至极的金色纹路阴刻其上，却透露出一股神圣无比的气韵。

麒麟子看着忙碌不停的老头老太太，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姗姗来迟的一场大戏啊……”

··

赵青辞在皇城里遇见了熟人。

或者说，是他叫做“黄根硕”时的熟人。

他们衣衫洁白，气质高雅。

望去皇城内的紫衣公卿眼神带着嫌恶的不悦。

赵青辞记忆很好。

当初自己在李洪绶的宅院里引落天雷时，这些姗姗来迟的年轻人就是用这种眼神俯视护卫们在泥坑里的狠斗。

青岚宗也来人了？

赵青辞颇感惊诧，随即想到了皇帝宋桓跟他提起过的仙宗收徒。

摇摇头，他带着三个美貌女子从旁经过。

忽然，青棠扯了下他的衣袖。

赵青辞偏过头，淡淡道：“几位，这是何意？”

原来是青岚宗的一名女修伸手拦住了青棠。

绾雩眯起眼。

作为李洪绶原定的“新娘”，她自然也与他们打过照面。

但他们似乎并没有认出绾雩来。

反而对青棠表现出来一股捉摸不透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