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翻滚了多久，老旧的铁架子床便叽叽歪歪地在身下骂了她多长时间。

好在陆染很快便平复了自己愉悦激动的好心情，耳边的叫骂声也就此停了下来。

她捏了捏脸，转头看着摆在桌案上只写了开头的课业，脑子一个激灵就回过了神。

还没做？

课业还没完成？

她在干嘛？在玩？在打滚？

半秒呼吸过去，陆染终于想到了这个严峻且严肃的问题。

她啪地一下拍向自己的额头，下床穿上鞋回到书桌旁就开始埋头苦干。

所幸时间晚了一点，做事的效率却受心情影响嘎嘎上升。

不得不说。

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这种感觉真的不要太爽。

会上瘾的。

感谢那些想找她麻烦却被她踩到脚底下的小垃圾们。

看着以超乎平常一半的速度完成的课业，陆染嘴角的弧度都没弯下来过。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去找老师交作业，顺便给自己请个小长假。

拿着课业进入老师办公室时，坐在余老师旁边填写报告的学姐无意间见了陆染脸上怎么都掩饰不了的笑容，惊得险些掉了下巴。

“哟，小陆，你这是捡着钱了呀！这么开心。”

“哼哼，我这可比捡着钱还让人开心百倍。”

陆染一边将手上完成的课业往余老师旁边放，一边瞅着学姐竖起的耳朵住了嘴。

“嘿，你这丫头恁坏，话说到一半咋不说了，存心吊你姐我胃口是吧！”

正准备继续听下面的高潮部分，结果陆染居然不讲了，学姐这心啊如同九只猫在抓挠，难受极了。

她舔了舔嘴，啪地一下放下手中的笔，就在陆染以为她要干嘛的时候，学姐转头就朝坐在座位上戴着眼镜翻阅书籍的余老师告起了状。

“余老师，你可要好好管束一下陆染这小丫头，没大没小的，今天居然还当着您的面捉弄起我这个当学姐的来了。”

余老师是个头发花白，即使佝偻着身体看起来仍然十分儒雅，书香气十足的一个老头。

当然只是外表儒雅，内里还是个活泼的小老头。

他按了按眉心，抬起头朝左右看了看，拿起右手边放着的两叠成年人手掌宽的报告朝两人所在方向一放。

学生不省心，老头子我自有办法收拾。

“你们俩小丫头一天天闲得很，这是我们学校几个老家伙根据现在的实情出的报告，都拿去做一做。”

余老师说出的话，里面的内容太过沉重。

陆染和学姐一下都愣在了原地。

过了两秒，两人又连忙朝后面大退一步，齐齐说道。

“老师，我就不用了吧！还是把这全部留给陆染/学姐比较合适。”

说完，两人又互相看了一眼，转头睁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坐在那儿没说话的余老师。

见两人这样，余老师抿着唇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陆染和学姐，笑骂道。

“你们两个真不愧是师姐妹，话调都是一致的。”

“不过这个报告嘛！你们俩.......”

余光瞥见自己门下两个学生那眼巴巴看过来的眼神，余老师说到一半故意停了一下。

待两人面露欣喜时又接着说道。

“一个都不能落下都得给我去做，这个月底前交给我。”

这小老头是怎么用37度的嘴说出这么冷的话的。

好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个都跑不了。

陆染和学姐只得沁沁走上前将自己那份报告收到手上。

这时。

余老师又说话了。

他看着陆染，面容慈和，声音不疾不徐。

“小陆啊，你说的那喜事莫不是之前传你的那些不实谣言已经不攻自破了。”

听见余老师这样说，学姐也一脸惊喜地望向陆染。

“你这丫头，快证实老师的话让我也跟着高兴高兴。”

陆染颇为惊讶地想道：原来余老师也一直关心着她的情况呢！

带着好奇与疑惑，陆染低头问出了声。

“没错。不过老师您一天不是翻资料就是学习的，怎么知道地这么详细。”

“哼哼，老师我自有自己的路子。何况我这么听话的学生被人造谣诽谤，我不得抽出心神多关心关心。”

“现在的学生不把学习作为己任，倒把一些阴沟里的小算计玩得飞快。”

“你这事要是再晚个一两天，老头子我就准备亲自上场了，感谢那位默默帮了你我的无名好人啊。”

最后那声感谢，余老师是实打实的。

他们师生能躺赢对方功不可没。

陆染摸了摸鼻子呵呵一笑，先是颇为自得地挺了挺胸口，之后心下便涌出一些感动和温暖。

生活有时对她露出了阴暗和刀刺，可也留有阳光和护盾。

热爱生活，最爱自己，永远都能活得很好。

“好了，没啥事你就回去吧！我们还要继续忙。”

“老师...这不后面几天都不怎么忙吗？学生能否请几天假回家休息休息。”

抬眸对着陆染那双含笑的眸子，余老师心下暗自嘀咕。

来了来了。

该来的它终于来了。

他就知道这丫头提前过来交课业不可能只为了报喜。

还是个喜欢玩的孩子呢？

余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其他我不管，月底把报告交上来，后面的课你按时来上就行。”

“好勒，余老师拜拜，学姐下次再见啊！”

得到想要的回答，陆染欢喜地在原地转了转圈，打了招呼毫不迟疑地转身出了办公室。

到寝室，她顺手将怀中的报告收进了空间，重新换了件外套到下面的车棚骑上陪伴了她两年多的自行车出了学校，直奔大院。

家里，宋母已经在准备晚饭了，听见开门的响动出门一看，嘴巴下意识一瘪，抬了抬眼皮恹恹道。

“陆染啊，你这大忙人今天也能找着时间回家呀！”

“妈，可不是嘛！我这大老远在学校就闻着妈你这炖鱼的香味了。今晚我可有口福了。”

宋母斜着扫了一眼没把她那些话当回事的二儿媳，哼了两声，转过头小声嘀咕道。

“吃吃吃，天天就知道吃。这么能吃也没看肚子鼓起来啊！别人家晚结婚的，现在小孩都能在外面乱跑了。

她家这个...真是不下蛋的母鸡脸皮厚。”

声音很小，可惜陆染耳朵更灵，没等宋母继续说下一句，她径直走到桌上倒了一杯温开水一脸关心地看着对方，语气极其温柔。

“妈，大哥大嫂这都结婚快五年了吧！他俩年龄这般大了，是准备不要小孩了吗？”

“你乱说什么胡话。老大是我们家的长子，怎么可能不生个自己的小孩。还不是....”

话没说完，宋母自己的耳后根倒先红了起来，嗫嗫嚅嚅的半天都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喔...

知道理亏了 ，想到最该说的人是谁了。

真是的。

好言好语相对了两年，结果该偏的心还是照样偏。

指桑骂槐道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倒把魏莲这个真正的罪魁祸首忘到了胳肢窝里。

陆染轻笑一声，畅快地喊了一句“妈，我先回屋换衣服，您老先忙着”。

转头时余光扫到宋母漫着黑气的脸，陆染不禁心情愉悦地哼唱起了现在最流行的某君的《甜蜜蜜》。

“甜蜜蜜

你笑得甜蜜蜜.......”

往日心情舒畅时宋母也会跟着收音机哼唱两句，甚至出门买菜买其他用品时看见许多同年龄的人烫着一头卷毛，她都忍不住摸着自己的短发朝对方投去羡慕的眼神。

可此时此情配着此歌。

她却觉得无比的刺耳和讽刺，像是有人拿着竹板在啪啪打她的脸。

这个老二媳妇儿真是娶回来克她的。

看着走在楼梯上还迈着轻快步子的陆染，宋母只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可陆染走得很快，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了楼梯口。

家里这个滚刀肉她拿对方没办法，每每说陆染一句，这人总有十句百句等着她。

想了想，宋母去厨房看了看菜，又小跑着来到电话机旁拨了一个号码过去。

十分钟后。

魏莲望着被挂断的电话，感受着周围人放在自己身上刺眼的目光，只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她埋着头不顾旁边叫她的声音，一股脑地朝屋里跑去，顺便将造成她尴尬场面的宋母以及同样没生小孩的陆染拉出来咒骂一番。

这边好好出了一口恶气的宋母总算神清气爽了。

她心情愉快地将收音机打开，调到唱歌的那个频道，开始哼唱起了“是你，是你，梦见的......”

“妈，兴致挺高的呀！晚上的饭还需要我帮忙不？”

陆染的声音就是个煞风景的。

这不她话音刚落，宋母立即停住了嘴边快要唱出来的歌词，微微转过身不耐烦道。

“不需要，你去忙你的就行。”

话是说完了，可陆染却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她拿起桌上的有点皱的苹果将黑漆漆的地方削了皮，一屁股就坐到了沙发上。

一只手欢快地左右摆动着，要不是嘴巴里含着苹果，又得哼出声来。

宋母抚了抚自己气得快要心梗的心脏，眼不见为净，转身就进了厨房，顺带啪地一声关上了厨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