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心震惊的嘴型大约是能吞下一只鸡蛋了。

她是设想过无数种方式，可以让十五和镇南公说上话，譬如传一张条子或者指使旁人去说。

但是……假面这事儿？

“属下有罪！”

江锦心这边还沉浸于方才的话语中无法自拔，离知的突然的跪下让她更加懵了。

不过也就片刻的功夫，她突然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先前的时候她是知晓离知善模仿字迹，这点她有亲自提起过，因而在之后“情诗”的时候，也是依赖了她的技艺。

“先起身吧！”江锦心微微扶了扶离思，而后者倒也没有扭捏，稍稍一借力便也起来。

“所以其实你擅长的不是模仿他人字迹，而是模仿‘这个人’是吗？”

离思并没有即刻回答，但沉默倒像是对此不置可否了。

是了，离思擅长的不是所谓的模仿字迹，而是模仿整个人，从身形、声音、字迹到样貌，应当说是彻底的变成这个人。

说起来，这种功夫甚至比前世李祀的“人偶”都要精湛上许多，若是当时的李祀知晓了这种功夫，想来能做的事情便多上了许多，而眼下自己好像掌握了此……

不，不对，其实并不是自己掌握了，而是自己的下属掌握了，自己也只是暂时运气好罢了。

“看来我身边倒真的是卧虎藏龙啊！”

离思眼见着又要跪下了，江锦心连忙起身扶了扶：“此话可真不是问罪，而是褒扬呢！”

“这一路上，我也才渐渐知道了离知居然是会用毒的事，而眼下离思你竟然是‘画皮画骨大家’，嗯——我只能如此称呼，因为不知道该称之为什么呢？”

“假傀术——我们都称之为假傀术。”

这句话说的很轻，但江锦心倒是听出了好几层意思，一则她用了“我们”就表示，其实不是她一个人会这项技艺，至于其他人会到什么程度，是不是也如同她这般，自然是不好说的。

二则这项技艺是有名字的，就表示其实这也算是一种传承，至于传了几代，到了什么地步她自然也是不得而知的。

不过眼下事情到了这一步，能知道这许多已然是很不容易的了。

通常来说，掌握这种技艺的人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底牌抛出来的，譬如将此事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譬如居然在那个时刻亲自用这样的技艺帮了十五。

十五要做的事其实没有严重到非要使用此技艺的，但离思明显还是做了，表明她对于自己以及周围这些人的信任。

这一点是最让江锦心欣慰和满意的。

不经意的，她又想起了之前在马车上离知同她说的是……

“小姐，奴婢有事瞒着您……”

离知方才回来不多久，江锦心还沉浸于分析刚刚的形势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就算现在再去应对也是来得及的。

结果突然冒出来的话，让她惊了一惊，也不怪她胆子小，实在是突然发生的事太多了，一下子她也是缓不过气来。

“嗯？说说看……”

“奴婢——奴婢实则不仅擅长武，还擅长用毒……”

“用毒？”

这下倒是真的震惊了江锦心，一来是原本离知的武艺已然是很高强了，这一点她原先是不知道的，但是那一日她无意中同初一聊起来的时候，也是兴头上说了些招式，顺带着演示了一下，竟然被初一评价为“绝无仅有”。

照着初一当时的说法，她展出出来的这些招式，已然就是初一闻所未闻的，且部分细节看起来像是古法。

单凭这“古法”二字，江锦心便了然，实则离知的身手也许不是很强，但招式定然不是普通的，二者结合必然就是强者之列了，因为难以招架。

但意外的是，她竟然教了自己，还真是“毫无保留”！

二来，原本就武艺高强之人，又善毒的话，就有点无敌的意味了。

且不说争斗之中懂毒、用毒都是制胜的法宝，加之武艺高强便是如入无人之境。

“但……如何， 此时突然同我说起此事？”江锦心对她竟是如此有隐秘的人，感到的是欣慰和满意，但对于她说此事的时机，确实是充满了疑惑。

“因为，奴婢方才发现，马车的下头似乎被人装上了两个匣子，虽然不能看见其中是什么，但凭着淡淡的味道，隐约能知道是有毒药的。”

离知的声音是很轻的，眼神也似有似无的盯着马车的底部，眸色晦暗。

“毒药？”

江锦心真是有点意外，不过仅仅是意外而已，倒也没有觉得有谁会用这样的方式来害自己，主要她觉得凭着气味若是就能毒死人，大约这条街上的人都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而且还有旁的事需要担心，最重要的是对此她心里有隐隐的猜测，只是……

“不过小姐请放心，我闻着像是草药，也可能是已经进行了研磨，总之不是那种闻着便能中毒的，不过谨慎起见，小姐还是尽量减缓呼吸，毕竟我也不能立刻打开来看。”

既然闻着无毒，江锦心对于自己心里已有的猜测便更加有信心了几分。

“不过药草大约是不可能的，药剂的话味道大约也不会如此这般，当然不排除你嗅觉特别灵敏，但是最有可能的应当是药丸，你觉得呢？”

离知这下子是有点怔楞的，她确实也是想到了药丸，不过也才想到而已：“小姐——怎知？”

“我只是猜测，是有人想送我点‘厚礼’罢了，应当不是要害我的，只是他们没想到我身边有点善毒罢了。”

善毒这一点饶是江锦心自己都不曾想到，旁人又哪里会知晓这些，因而不过是凑巧有了离知，凑巧风向吹出了其中的味道，又凑巧在离知刚刚回来的时候。

不然得话，应当是要一些时间才能发现其中的玄妙，不过想想那些人也真是相信自己。

万一自己粗枝大叶的没发现呢？万一这些被懂行的人拿走做了旁的用处了呢？

或者……其实他们对于离知、离思的身份背景，比上自己要知道的更多、更详细，可是，这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