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房的江锦心仍然是一片懵的状态，甚至是离瞳在身边站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究竟是什么路数？竟然就这样同意了？

“虽说如此情况之下，确实你我之间也不算什么良配，毕竟我也年长了你许多岁，不，是十分多，但想来你也是想过其中之利弊了。”

“我也知你想要的的庇护，但凡能给的我也全然都可以交付于你，只是其中的凶险还是望你考虑一番。”

“至于此事能否成事，想来你也考虑了诸多问题，必定也清楚其中的曲折并非一两句便能说清楚的。”

“此路异常艰难，也甚为心酸，不过想来你今日能说出此话，定已经是想清楚了，我自也是不推脱了。”

…………

当时江锦心光顾着听到那一个“好”字而震惊，后面的话也都是李衍自言自语的说完的，自己便是一个字都没插上嘴，当然，自己主要是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让他脑补了这许多的情节，竟然能够完整的想到这一出大戏？

震惊的除了江锦心，其实还有李衍……

他在人走后一直愣愣的坐在床榻之上，没有动，直到有点酸麻了的脚提醒着他，他有点坐的久了，他才缓缓的站起身来，站到了窗边。

扶了扶额，他低声叹了口气，到底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在小丫头说完那句话后不自觉的就允了，还说了一堆那样的话，真是有点“失心疯”了。

那一日，影卫给了一些隐秘的消息。

一则，便是严华卿那边的消息，此人的身份确实成谜，但也不是不好查，只是攀扯到了皇家那边，他便也觉得没有查下去的必要。

不过意外之喜便是知晓了自己如今的毒，竟然是同此人有关，这就很有意思了，实则对于自己的身体，他倒是不甚在意的，活着的时候只要是问心无愧了，死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是这下毒之人的成了严华卿倒是让事情复杂了起来。

原本李禾乾一直有下毒，他是知道的，他也明白李禾乾如此做的目的和想法，他虽然觉得悲凉，却也能理解。

李禾乾的上位其实并不算光彩，此事外头的人自然也知道一二，不过只是些皮毛罢了，但是自己知道的确实是非常的多，毕竟历经了快三朝，其中的秘辛比那些大臣不知道要清楚多少倍。

加之先皇虽然是利用自己，但确实对自己也还算可以，情况不同的是，先皇的登基其实算是名正言顺，一直也都算是比较中意的人选，而后也没出什么大乱子，即便是有几家不满如此的结果，却也终究是没有办法。

但李禾乾是不一样的，他其实并不是太子，也不是先皇最宠爱的儿子，甚至可以说，在早些年的时候，先皇在看不见的时候都不一定能记得有这个儿子。

母妃也没什么地位，也就意味着母家其实是没有帮衬的，先皇的子嗣又比较充盈，这样一来二去的，李禾乾莫说是夺嫡了，便是那点子机会都是不曾有的。

毕竟大臣站队是没错，但基础是你好歹有个机会吧？因此，德妃在那时候的助力便显得难能可贵了。

德妃的父亲是正三品的前中书令，照着官阶来说确实是不低的，德妃何采明又是嫡女，因此当时的情况之下，虽然她同李禾乾是有点发小的关系在里头。

可德妃的父亲又怎么会同意呢？不过同不同意是一回事儿，怎么做了又是另一回事。

有时候只能说在中书令这样的位置久了的人，看人的能力还是有的，虽然他的子嗣不丰盈，嫡女也不多，但大约是明白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的事。

因此，在德妃求告了几次之后，便也允了此事，且面上的功夫做的也是滴水不漏，当时呢，德妃确实也是坐了正妃的位置，一则是因为中书令的嫡女，这身份也确实是够了，二则李禾乾其实是不怎么好婚配的。

因此，有了这一门亲事之后，可以说是李禾乾翻身的机会开始有了，他借着中书令这边的关系，同许多势力的联系也频繁了起来，中书令这边呢，虽然三个嫡女嫁了两位皇子，可神就神再了，他两头都帮，还都被当成了恩人，想来德妃后来能如此圆滑的处事，同这中书令的脾性是离不开的。

先皇子嗣多，心眼子自然也多，因而虽然当时立了太子，可竟是硬生生的立了又废，废了又立，而后又废的经历了两次，这样一来二去的先皇也是颇为头疼，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再立太子。

原本嘛，立太子就是为了稳固国本，结果呢，立了之后反而更乱了，先皇也不是那蠢的，外敌当时也虎视眈眈，他可不想成了这千古罪人，因此便也没再提。

这下倒是好了，虽然明争是少了许多，暗斗倒是开始层出不穷了，不过如此的事先帝也不管，对于他而言，只要国家稳固，别把那些事儿捅到明面上来，都是无所谓的。

李衍的作用便是在那时体现出来的，先皇对他算是独宠的，但明摆着又是没什么继位的可能，因此便是分散了许多皇子的的注意力。

既觉得你一个王爷哪里来的资格，又觉得父皇不会某天失心疯了真给了自己皇叔吧？

久而久之，倒是形成了一个看上去颇为和谐的对立阵营，对外，所有皇子都是团结一心的敌对李衍，而对内的小动作，自然也少了许多。

毕竟只要他们这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先皇便会刻意给李衍那么一点子的“恩惠”。

李衍当然懂，但也不在意，他觉得只要能国泰民安，牺牲他一个便也是无所谓的事。

不过先皇大约也是愧疚的，因此，对于李衍实则大多数时候也是真的好，甚至有些事情都是私底下做了又不说。

不过，真心有时候未必能换来真心，比如那些先皇的事，在自己皇子眼中就成了不得了的事。

譬如李禾乾，他从小便是不受宠的，皇位的争夺也格外的艰辛，可以说算是践踏了几乎所有手足才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因此他有多么的心酸，如今便有多么的小心谨慎。

而对于李禾乾这样一个人而言，李衍的存在就是他最大的隐患，不仅仅是因为他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更是因为他知晓自己曾经的落魄、不堪和残忍。

李禾乾上位多年，一直想要建立仁德的形象，结果呢，民间李衍的口碑倒是好的很，尤其是边境的那些百姓，因为多年前的李衍的功绩，竟是能记到现在？

但直接杀又是杀不得的，毕竟如今李衍既没有什么高的官职，也没有大的权力，即便是说他有什么结仇，都有人是不信的。

民间的议论自然只是一部分，大臣们对于这个李衍的赞誉也是关键的部分，其实大臣们也不是多真心，只是希望借着一个人，让陛下能够勤政、仁德。

可说是一回事，听在李禾乾的耳中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在位的是自己吧？老是拿个外人来说事是怎么回事？

所以，对于李禾乾对自己的不满，李衍其实是明了的，也算是理解吧，因为不理解还能如何？只要他能好好的为国为民，哪怕自己死了，便也只是一条命罢了。

虽说这严华卿是德妃那边的人，但想来下毒这事得隐秘程度应当是非常高的，若是随便一个自己人都能知道的话，大约是早晚瞒不住的。

因此，他不觉得严华卿这样的身份是能够知道此事的，因此只有一种可能性，便不是德妃告诉她的，而是她自己说的，且不可能是直接说的，而是“无意间”透露，让他们觉得此法可行而去做的。

如此一来，虽然看着没什么破绽，但实则更加证明了一点，严华卿一早便知道了李禾乾在自己不停的下毒，能知道此事便是很诡异的一件事了。

也只能说明，严华卿这个人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目的呢？

既然皇帝那边并没有什么都交底，就证明并不是一开始就培养来放在自己这处的人，且她眼下纠缠的人好像还是李祀吧？若说是自己那大概还有一点可能。

所以，当时的他便想到了一个看上去不可能的点，这个严华卿的背后一定不会是德妃、皇帝的势力，而是其他的势力，只不过是德妃以为这个人是她们的势力罢了。

这样一来，便有趣了起来，因为严华卿背后之人可真是厉害，连带着李禾乾都敢算计。

原本这件事其实也没有突破口，或者说他也不怎么想管，毕竟党争这种事，只要不祸国殃民也没什么的。

只是当时影卫传来的第二条消息却颇有意思，是关于江锦心，说是江锦心也查到了严华卿的事，且大概知晓的程度不亚于自己，且还在查自己的事。

结合了最早的时候，应为传来的信报，一个念头在他的脑中开始一直徘徊，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