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啊！你在说什么”

燕京出版社的主编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端着茶杯，脸上的表情尽是悠然自得，而在他对面，正坐着燕京出版社的社长，他的脸上也是一派的轻松，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因为管理办的事情造成的郁闷。

甚至推门进来的李红伟，还仿佛从这两人脸上看到了丝丝庆幸的表情。

伸手抹了一把脸，李红伟强行挤出一个笑容道，“两位领导，我说的是《悟空传》，方晓的那件事。”

“《悟空传》？”

听到这个名字，两位领导同时皱了皱眉头，对视一眼，燕京出版社的总编严肃道，“李副总编，对于这件违规出版物，你还有什么疑问？刚才管理办的同志们不是已经在电话里说的很明白了，违规出版物，立刻全渠道下架，并处以罚金！”

“总编，这事儿我知道，可我说的不是这事儿！”

李红伟还想争辩，忽的就被他们总编严厉打断，“我知道你想说的是什么！你不就是想替那位作家求情，减少一些违约金的赔付么？”

“对！”李红伟听得微微一愣，然后重重点头，他现在为难的就是这个。

当初人家方晓也是看在他的诚意和面子上才跟燕京出版社签约的，而且还签了两次。

虽然违约金条款，在每一份合法合同里，都一定存在，但当时李红伟压根就没想过能用到这一条儿啊！

再说了，《悟空传》已经给出版社带来了一两千万的业绩，而除了业绩之外，更重要的是给出版社带来了天大的名声以及后续的收益，这甚至是金钱都无法比拟的！

而第二版的书籍到现在也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就算全面下架，燕京出版社也损失不了几个钱。

他李红伟，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好意思跟方晓开这个口？

这不是落井下石么？

可架不住这出版社他做不了主，李红伟只能顶着压力，来跟领导们说项说项。

他刚点头称是，耳边就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就见两位领导面罩寒霜的看着自己，其中总编更是直接站起来走到自己身前，严肃道，“李红伟同志，你要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你是燕京出版社的正式员工，是燕京出版社的副总编！”

“我知道，领导，我只是……”

李红伟听得有点儿着急上火，顾不上其他，就想解释，可总编完全不给他机会，他声音愈发的“正义严肃”，甚至还带上了隐隐的愤怒。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李副总编，燕京出版社那是国有企业，它的每一份资产都属于国家，属于人民，你现在再好好想想，你应不应该替那位违规作家求情！”

“我……”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听得李红伟又急又怒，但他却不敢真的发怒，他要发怒还怎么继续往下说？

吞了口口水，组织了一下语言，李红伟好言道，“领导，事情虽然是这么回事儿，可毕竟方老师的作品，也给咱们出版社带来了两千来万的业绩和其他收益，所以就算要违约金，那数目是不是可以……”

“李红伟！”他话没说完，忽然就听见原本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的社长的一声爆喝。

扭头看去，就见这位社长满脸的痛心疾首，怒视着自己道，“你眼里还有没有一点纪律？有没有一点法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你是在暗示我们，可以挪用原本属于国家或者人民的资产来做这个人情吗？”

“我……没有啊……”

这一顶大帽子，扣得李红伟都呆住了。

他就想不明白，明明《悟空传》已经给两位领导带来了这么大的业绩，他们怎么就不能抬抬手，放方老师一马？

怎么就要做的这么绝？

又不是要让他们免了违约金，就是少追责一点罢了，这又不是没有先例！

他们至于这样么他们？

这两位领导难道就这么短视？

他们就不怕后面方晓再写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作品？

这太不合常理了也！

就在李红伟发愣的档口，两位领导朝他一挥手，用恨铁不成钢的口气厌烦道，“李副总编，你去吧，把事情办好，你就还是好同志！”

原本在两位领导的预料中，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李红伟就得，也只得乖乖听话，老老实实的去打电话，或者跟方晓面谈，要回原本就属于出版社的违约金！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一向以老好人示人的李红伟忽然暴怒起来，指着两人大声道，“两位领导，你们这也太欺负人了！

当初《大冒险》初版到最后，明明低于合同预期那么多，明明就该要违约赔偿，你们当时怎么做的？

说年轻作家不容易，违约赔偿可要可不要，就走个流程就行了！

可现在呢？

方晓给你们赚了天大的业绩，恐怕到了年底你们就得因为这个拿奖金的拿奖金，升官的升官！

你们捞到了天大的好处，现在还要落井下石？

你们也太不厚道了点儿吧！”

“李红伟！”两位领导怎么都没料到，一个小小的副总编，还是刚升上来的副总编，居然敢当场怒怼他们。

而且话里话外那是什么意思？

这俩人都气蒙了！

总编伸手愤怒的在桌子上一拍，然后指着李红伟大声道，“李红伟，难道你没有好处？你没有奖金？”

这件事情还有过去在出版社里受的那些气，让李红伟真是看透了这两位领导和他们的单位的作风了，心里那叫一个又憋又怒啊，而且反正都翻脸了，不说白不说！

于是李红伟也伸手在桌子上一拍，怒怼道，“奖金？好啊！我有奖金，但我不要了！而且我还就告诉你们，我不干了！”

“你什么意思？”社长阴沉着脸，强压怒火看着李红伟，“李副总编，我劝你冷静冷静！为了一个作家，值当吗？”

“值！为什么不值！”李红伟直接豁出去了，“人家方老师信任我，把我当朋友，跟我签合同从来不讲条件，你们现在得了好处，反倒要坑人家，你们行，我不行！”

一边说着，李红伟一边把脖子上的工牌一把扯了下来，然后狠狠的扔在了两人面前，怒道，“两位领导，《悟空传》这个项目的奖金我算过了，按照惯例，我能分一百万，这一百万我不要了，但不是白白不要，就当是替方老师缴一部分违约金！”

说完这话，李红伟扭头就走，他真是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李红伟！你站住！你是出版社的副总编，是国家公务人员，这工作是你说不干就不干了的？你眼里还有没有纪律？”

一位副总编还是刚升上来的副总编忽然辞职，这个级别的干部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会惊动上级领导，总编和社长都不想惹这样的麻烦。

然而李红伟却根本没理他们，只是走到门边，朝着他俩冷冷的看了一眼道，“两位领导，我相信我刚才最后的要求你们一定能办到的，对吧？”

“你……”

忽然，两位领导心里冒气阵阵寒意，一时间居然没谁敢去拦他。

李红伟是出版社的老人了，他知道的事情，还真的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