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立政殿吧。”

邵承冕沉默后说。

康盛也低下了头叹气，贵妃娘娘这次恐是真伤心狠了。

御仗浩浩荡荡地行在了后面，路边杵立的小康子挠了挠头，这都是怎么了？

——

“华嫣啊。”

“嗯。”

邵华嫣勾着唇应道。

见气氛正好，太后故作不经意地摆弄着瓶中的花，看向邵华嫣和声细语，“哀家最近看好了几个世家的郎君，想给你办场赏花宴相看相看。”

华嫣年岁也不小了，京中和她适龄的男子都未有几个了，以前太后总惦记着皇帝，把自己的女儿忽略了，现在一想起来就后悔。

淡淡的柳眉轻蹙，邵华嫣开口拒绝，“不必了母后，儿臣还未有此意，让母后费心了。”

她抬头望向窗外，看丝丝缕缕的云被风吹散，斗转星移，谁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可……”

太后还欲说什么，见邵华嫣兴致不高，又生忍了下去，她叹息一声改口道，“皇帝和贵妃之间闹别扭的事儿，你知道吗？”

闻言邵华嫣怔了一下，她转过头，声音都变了，“桓桓他们怎么了？”

自上次马场一别后，她们就没再有闲暇约着玩儿，这些日子她又忙着公主府督造，乍然听太后说起，邵华嫣也是一头雾水。

“具体的哀家也不知道，只知道好像是为着淑妃，”

太后也不清楚，这件事被皇帝瞒的紧，只模棱两可地知道个大概。

“淑妃？”

邵华嫣眼底浮起一缕诧异，像是记忆中那个文静少言的女子，“关她什么事儿？难道皇兄喜欢她！”

脑中晃过很多种假设，邵华嫣说着语气便沉了下来，皇兄要是欺负了桓桓，她决不能袖手旁观。

一连几问给太后也问糊涂了，太后摆摆手道，“你和贵妃关系好，你去打听打听事情的首尾帮帮皇帝吧！”

听陈太医来凤仪宫请脉时说，皇帝每日都需饮安神汤才能浅眠，可见两人吵得有多凶。

太后有些担忧。

那个倔强的小丫头，定是眼里半分渣滓也揉不得的。

朱窗半开，轻柔的雾纱随风摆动出浪。

闲着无事，柔安又在趴在床上看话本子，见到宫人领着一脸笑意的邵华嫣进门，还有些惊诧。

“华嫣，你怎么来啦？”

柔安欣喜地从榻上坐起，让了一块地方给她，“来，坐。”

“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你啊？”

说笑间，邵华嫣坐到了柔安身边，眼尖地看出来她最近清减了不少，心下又是一凛，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

她咳嗽了一声，肃然道，“桓桓，我听母后说起才知道，你和皇兄是怎么一回事？”

知道华嫣向着自己。

柔安顿了下，随后低着头略带失落地揉搓着细指，语气呐呐，“还不是因为他和淑妃……”

小姑娘说着就眼圈泛红了。

她添油加醋地将这事儿说给了华嫣听，气得一向温柔的华嫣都忍不住了，直说她皇兄没脑子。

“这样低端的伎俩都看不出来，皇兄心里都装的是什么啊？看见别的女人就走不动路了吗？”

因为邵华嫣马上就联想到了谢昭。

“华嫣你别这么说，”

柔安说着就开始了抽噎，她带着哭腔，十分可怜，“你皇兄他是皇帝，三宫六院都是应该的，哪能一直守着我呀……”

滚烫的泪珠再也关不住， 纷纷落了下来。

看得邵华嫣心疼不已，她一把将柔安搂在怀里，“桓桓不哭了。”

这兄妹俩怎么都喜欢这个动作啊——

挂着泪珠的小脸陷在华嫣胸前的柔软上，柔安舒服的蹭了蹭，喟叹了声搂紧了她的细腰。

邵华嫣浑然不觉，她摸着柔安的头发抿唇，“谢昭也是，皇兄也是，男人都一个德行！”

这是华嫣第一次在她提起谢嘉然，柔安眼睛一亮，趴在佳人怀里闷声闷气地套话，“是那位谢大人吗，他怎么了呀？”

华嫣冷哼了一声，想到了那日花楼中二人的对话，“眠花宿柳，朝三暮四，放浪形骸！”

华嫣将谢嘉然那日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出来。

柔安越听越心惊迷茫，从她怀里抬起头，“这，这还是我见过的那个谢大人吗？该不会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见过谢嘉然对华嫣情根深种又不敢表露出的模样，柔安实在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难道，是因为他的身体？

“没什么误会！”

华嫣气得脸都红了，“桓桓，你在这等着，我去找皇兄给你问清楚！”

原本温柔淑女的公主在接触柔安后恍如变了个人。

她说完，风风火火地就出去了。

菘蓝从门外进来，一脸懵地看向外边的身影，“娘娘，公主不留这儿用饭吗？”

“不了吧。”

柔安摊了摊手，擦干眼睛上残泪。

午膳毕。

柔安坐在榻上慢条斯理地啜饮着茶汤，门外一阵喧哗，揽月哭着跑进门行礼，“贵妃娘娘，您快去看看公主吧，她在立政殿喝酒喝多了，还骂了皇上！”

“什么！”

柔安哭笑不得，只得披上外衣向外走去。

刚迈进侧厅的门，就闻到了里面浓重的酒气。

邵承冕抱着好几个空酒坛坐在木地上，黑眸空洞而茫然，和柔安对视的一瞬间眸光如星又瞬间黯淡下来。

他垂着头，像被抛弃的幼崽一样呜咽，“不对不对，还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