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入空山海气侵，秋光千里自登临。十年天地干戈老，四海苍生痛哭深。

秋天肃杀，关外大军开拔更将这肃杀之意发挥到了极致，光是看到便让人不寒而栗。

除了留下十万兵于国内，分别交由张居正、秦虎掌管，又命张居正、秦虎二人辅佐太子刘和监国外后，刘鸿几乎尽发国内之兵，甚至于自身也前往前线，以督此次征伐。

大军兵分四路，白起领一路大军驻扎察哈尔，以防备大同诸王叛军，霍去病领白袍营、冠军营、关宁营两万五千精骑为一路，自龙山南下，骚扰永平、滦州、蓟州以断山海关粮道，楚恒领一路大军自兴州佯攻燕平，刘鸿亲率主力攻山海关。

不过，这四路大军也只是明面上的，刘鸿可不是傻子，陆战虽然重要……但也不是完全不可替代的！郑成功又领东海水师出港，只是目标如何却是无人得知，哪怕秦虎、张居正和留在刘鸿身边的诸葛亮、赵普皆是不知。

唐王起兵的消息最短时间内传遍大江南北，朝廷自也是惊恐万分，连调动李景部分守军支援山海关防线，那场洪水让南面数郡如死域，叛军实力大损，压力轻松了许多，再加上反王闻唐王起兵后，也是放缓了进攻，这才让朝廷能够调用些兵力。

不过，哪怕如此，山海关防线兵力不过堪堪十万，还得分驻诸多关口，真正在山海关的不过五万之数，而这已经是朝廷的极限了。

对于虞王的小九九，刘鸿心里和明镜似的，不过是想要他去和朝廷消耗，最好是被朝廷拖住，打个难舍难分，然后他在一举攻破燕平，先入京师而王之，再以这燕云十六州为防线和刘鸿碰上一碰。

刘鸿再怎么说也不是周室宗亲，天下已经被这周室统治数百年了，虽说最近周室名声有所衰落，甚至动摇根基，但是再怎么样也不是刘鸿这么个崛起没多少年的人能够媲美的。

若是虞王入主京师，那便是正溯，至少天下依旧是姓李的，再号召天下，把刘鸿定为反王，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而这一切的关键点在于，谁先拿下京师！

谁拿下京师，便是占据了主动，无论选择做什么都有了足够的资本。

可怜靖武帝夹于二者之间，却是无一人认为其可以力挽狂澜，只把他当做冢中枯骨。

事实证明了一件事情，一力降十会，在绝对的武力下，一切阴谋诡计、旁门左道都显得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得到了隐盟的支持让靖武帝自以为有了出路，重掌政权让他以为自己能够力挽狂澜，隐盟四出让不少郡县短时间内回到了朝廷的掌控中让他以为自己能够中兴天下，万世流芳。

只是现实却是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原来，他所做一切都如同镜花水月，到头来，下棋的依旧是诸王，而他反倒成了棋盘。

无论是谁夺下京师，他这个皇帝好日子都要到头了，若是诸王赢了，想必他或许得“意外”死在兵戈之下，若是唐王赢了，想必他再也走不出这深宫中了，空挂皇帝之名，不过一待宰羔羊尔。

……

“爱卿，这天下局势，为何变得如此之快呢？”

连番打击，靖武帝似乎有些意兴阑珊，脸上写满了消沉。

“臣不知。”

还是那根柱子，只是不知道是否心境不同，那柱上盘龙似乎没有了当初的威势，反倒有些黯淡，似乎龙威不再，就连靠在那柱子旁的绝代风华身影似乎都单薄了些。

她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是如果有了解她的人在，一定会听出她那隐藏的些许迷茫，她是真不知。

她的刺杀能力以及拉起刺客组织的能力绝对是世界一绝毋庸置疑，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多的诸侯或是军阀死于她的手下，但是若说起看这世界大势，看这行军布阵……外行都算是抬举她了。

若是样样精通，那她便不是靠在柱子旁的绝代风华，而是坐在那龙椅宝座上头戴平天冠的女帝了。

“你不知道，朕也不知道……你说，父皇他知道么？”

靖武帝似乎陷入追忆，想到了他还是太子的那个时候，又想到了永宁皇帝死前的叮嘱。

“臣不知。”

绝代风华依旧只有那三个字，靖武帝却是露出苦笑。

他想到，永宁皇帝说过，三位顾命大臣或许非匡世之臣，但是也绝非庸才，而这一切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必须要相信他们，事无巨细皆与他们商量，他不懂，为什么皇权要与他人分享，在他看来，那三人不过是乱臣贼子，让他这个皇帝无半分权威可言，不过……

“父皇，你早就知道了不是么？可是儿臣……却是没有听你的话啊……”

若是英国公等人还在，大周，应该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吧？

良久，他才甩去这些思绪，无论如何，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纵使他现在把那三人从天牢放出来，他也不敢去用，用了也未必能改变形势，再者说，放出来了，不是证明，他这个皇帝错了么？

皇帝是不会错的，只有文武百官会错，只有天下百姓会错，皇帝是永远不会错的，他们都是真命天子，他们身上承载着天命！

他突然懂了，为何父皇当年在寝宫中总是长吁短叹，又似乎疲累至极，或许这便是皇帝吧。

他又缓缓把目光放到了绝代风华的身上，许久后，才缓缓开口：“爱卿，可否摘下面具，让朕，再睹芳容？”

绝代风华一怔，她似乎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话，沉默了许久，缓缓摘下面具，那一抹风情，便胜却人间无数。

不过惊鸿一瞥，面具便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似乎刚才一切从未发生过。

靖武帝却笑了，说道：“如此天仙，何必遮遮掩掩？”

“臣天性如此，陛下毋虑，如今天下风云惊变，却有臣之罪，臣再去为陛下做一件事，以弥补过错。”

绝代风华说完，身形便彻底消失，似乎从未来过，只是在靖武帝眼中似乎是带些慌乱的逃离。

他嗅了嗅空气中还弥留的淡香，嘴角微微露出笑意，只是转眼便是冰冷，又带上些许疯狂。

“朕，绝不会坐以待毙，诸多叛逆，朕在这紫禁城中，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