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哥，江老弟不在啊？”

这江老哥指的是江老头，江老弟则是江保全，他们之间的辈分乱得很。

老赵小赵进门后左瞅瞅右瞅瞅，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他去他老丈人家了。”

老赵觉得自己更加有气无力了。

“老哥，听说你们村出了个山神……”

江老头纠正：“不是我们村的，是整个连山的。当然我们村确实更受山神看重。”

老赵：得，这一家子就是信徒吧。

江老头：“怎么，你也要拜拜？来晚啦，队伍都排到村里了。”

老赵左右张望一下，压低了声音：“所以这是真的吗？别再白跑一趟啊。”

“真，怎么不真，如假包换。你是住得远你不知道，那天啊……”

老赵小赵听完后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小赵：知道事情难办，没想到真的这么难办。大伯，就靠你了！

老赵：先让我缓缓。

老赵喝了口茶：“老哥，排队的人那么多，他们不怕……”

老赵指了指上面。

江老头：“怎么，你还要去劝劝？

“只怕你一开口，人家就把你当成是想把别人忽悠走，自己省得排队的那种。这么多人信当然是因为这就是真的，显灵了好几次呢。

“你要是真想去劝，也行，准备好医药费。”

老赵说不出话，心想：还真是民风彪悍啊！

江老头继续：“上头怎么样咱也不知道，也没见下来人啊。乡里倒是态度一致。”

上面下来的老赵小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叔，你们这一片都信？没有那种，那种人吗？”小赵伸出拳头不断挥舞比划着。

江老头觉得嘴痒痒的，又想抽口旱烟，唉，只能忍住。

“有，怎么没有，去年就是他们聚集起来把山神庙砸了的。山神庙一砸，大家也不敢供奉。今年，也就这两天，听说他们都被家里抽了一顿押去山神庙赔罪了。

“几个小子天天鼻孔朝天的，看到什么都想要斗上一斗，张嘴闭嘴阶级敌人，把我们这的风气都带坏了。也是山神宽宏大度，没有和他们计较。”

老赵心里解气，干得漂亮！

他竖耳听着，脸上做出一副纠结的表情。

“听老哥这么说是真的了？那队伍再长我都要拜上一拜。”

“你想求什么？心不诚则不灵，带东西了吗？”

“带东西？还要带东西？”

“对啊，要老物件，越老越好。”

几人面面相觑，江老头：这人真不靠谱；老赵则是想，没听说啊。

“你可以雇个人给你排队自己回家拿，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排不到。”

老赵：拜神+老物件+雇人，罪上加罪三重罪啊这是。

老赵：“都要些什么老物件？”

“什么都行。山神那是要你东西吗，那是知道白来的人们不会珍惜，也会欠下因果，就是意思一下。当然，别抬个老头过去。”

“老头？”

“是李家村的孝子，说他爷爷是全家最老的，就给抬上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祭品，还当咱们山神吃人呢，不肖子孙！”

老赵小赵算是开了眼了，得亏不吃人，不然不少孝子贤孙该动手了。

他们伯侄俩可见过太多因为利益而对亲人下黑手的，他们可不管什么亲爹亲娘、授业恩师的。

尤其是这是神仙，诱惑那就更多了。

幸好是个神仙，要是有什么妖魔鬼怪，只怕有人要走错道了。

到时候别说上供祖宗，就是祖宗加上子女，全家老小，那都能毫不犹豫吧。

话说神仙也有好坏，自己得盯着点。

老赵：“那我们先去看看。”

“成，中午回来吃饭啊。”

江老头对着两人吆喝。

江老太见人走远一把就拧到江老头的耳朵上：“平时也没见你有那么多话，今天扯着人家说个没完。嘴上没个把门的，你知道他们底细？”

江老头哎呦两声：“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在村子里随便打听都能知道的事。

“再说了，人家上门来问你能不说？我还等着他给我们明文搭线介绍工作呢，你舍得我们大孙土里刨食？”

“我说不过你。”

“我说的本来就是对的嘛。”

老赵小赵出了家门就往村子主道而去，没走多久，果然见排起了长龙。

小赵压低了声音：“大伯，那咱们要怎么上报啊？”

“省里的人不是自己看见了嘛，他们回去会向省长汇报的。我们怎么做就看上面的想法。既然现在没想法，那就一个字‘等’。”

说到这老赵不禁庆幸山神显灵的那天夜里省里调查组也在，听说这象征着山神旨意的布帛还是刘秘书捡起来的。

他们第二天就赶了回去，当然还不忘路过县政府的时候责问自己。

老赵当时是一脸懵，听他们说完了才知道这事。

再一问，是夜里发生的事。

夜里发生的事现在九点钟不到我怎么会知道呢？

刘秘书反应过来也觉得这有些苛刻了，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就回去述职了。

老赵想着，这几天省里一直没有命令下来，想来省长也正焦头烂额吧。

临山村还真是我的福地。老赵下了定论。

好，以后再有这样的事省长本人在现场是最好不过了，省得我左右为难。

要是支持，这和当下局势政策相悖，有我好受的；要是反对，一个“人”一个“神”，这两方我都抵挡不住。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老赵想通了，心中的烦躁也消退了些。

“走，咱们也去排队那边瞧瞧。”

他们两人往队伍走去，离得近了还能听到人们的议论声。

这真是个好地方呐。

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走远，刚刚和他们一门之隔的柱子长舒了口气，这老赵小赵果然不是常人，是个官儿吧。

一开始他也当两人是记者，搭上话也没套出来点什么。后来双抢的时候他留意到镇长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追随。

两人的身份果然不一般！

县长？副县长？县委书记？

要是能把人拉上船，这样人神开道，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柱子心潮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