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灯走到墙边，墙上没有门和开关，但能听见从墙壁后传来的笑声。

思索片刻，她走进旁边往里的通道。

“哎！”秦闲急忙握着弓追上去，“你别丢下我啊！”

里边是个更大的山洞。

山洞里亮着火盆和火把，有很多木牌，木牌上画着各种奇怪的符，用红色的线贯穿起来，像风铃一样交错纵横的挂在半空。

而在这些符下，立着一尊巨大的石像，长发披散在后，头颅俯望众生般低垂着，周身散发着祥和，满目慈悲，有荆棘从它的脚下升起，把它下半身缠绕在内，各种符纸间染着污秽的暗红。

那些挂着木牌的红线像血管一样，凌乱的攀附绑在她的身上，四条锁链从他身体里穿过，锁在这个室内四个角。

震撼又骇人，散发着难以言说的诡异。

“这是……”秦闲瞪大眼睛，“山神吗？”

这尊石像的确像山神，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座石像是长发，雕刻的更加精细，能够确定是个女性，是夭村山神庙那个石像没有的。

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身前，跪着的不止刚才那个穿墙而过的鬼魂小女孩，还有其他人。

更准确来说，是鬼。

至少上百，都飘渺透明。

“我的妈呀！”秦闲又一次蹿到苏灯身后，猛咽喉咙，“这些不会都特么是鬼吧？！”

苏灯瞥他一眼，“你怎么还怕鬼？还是NPC鬼？”

秦闲耳根一热，梗着脖子，“怕鬼怎么了，我就怕鬼，NPC就不是鬼了吗！就算在灵境再待一百年我也还是怕鬼，怕鬼犯罪啊？”

“没什么，就是吧，我没你这么大的儿子，”苏灯关了手电，拿着匕首往里边走，轻漫语调里带着些邪气，“下次再害怕往我身后躲啊，别叫妈，叫苏灯祖宗。”

“……”秦闲磨牙在心里暗骂了几句，躲在边上不肯过去，“你自己招鬼别牵连我！”

这些鬼的穿着都很朴素，有的还打着补丁，不出意外，都是夭村的村民，他们跪在神像前，虚无缥缈，祥和虔诚。

祠堂里的上百个牌位，刚才上百个棺材，还有这么多鬼魂……不会都是同一批人吧？

苏灯直接开口，“你们有能听得懂人话的吗？”

跪着的一众鬼没有动的，却有空灵的声音在虚空里响起，“他们都是已经没有了意识的灵魂，无法交谈。”

秦闲浑身汗毛倒竖，闪现一样出现在苏灯身后，抓紧箭满身防备的望着四周，“谁！是人是鬼！”

苏灯没他那么大反应，微顿了片刻，视线落在山神像上，试探，“你是山神？”

“是。”这一次，声音清晰的从神像里传出。

“我靠！”秦闲有些愕然，“还真有山神啊？”

“更准确的说，我是诞生在这些村民愿望里的信仰之物。”

山神的声音柔和慈悯，语气轻缓，“以前的夭村灾难连天，食不果腹，还有人在饥荒里死去，村民们苦不堪言，每天跪在地上，祈求神明睁眼，我就是在他们这种无助悲怆的绝望祈祷里，所诞生的灵，后来他们为我创造身体，奉我为山神。”

苏灯皱眉，“那山鬼……”

静了会，神神像才又开口，声音很虚弱，“它不是我，它是村民们的怨念和欲望。”

秦闲惊疑不定，“那为什么我们知道的山鬼，是你对村民们的怨恨？”

苏灯蹙眉，“是你让那小孩引我们过来的对吗？”

山神像很久没有声音。

苏灯迟疑的开口，“你还在吗？”

“我依靠村民的信仰之力而存，村民不在供奉我后，没有了信仰，后来又被囚禁在此，我的意识就开始消散，如今还能存留一丝残念能和你们交谈，是靠这些灵魂残存的念力……”

又过很久，山神开了口，声音更加虚弱了，“但也不能一直说话，你们想知道的事情我大概不能一口气说完，还请见谅。”

苏灯刚要说话，秦闲却抢在她前边开口，没好气，“那你就赶紧捡重要的说啊！”

又过了会。

“那个道士……是假的，他骗了村民们，囚禁了我，祭祀……永生……求你们……救救村民……”

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她全部力气，断断续续，最后的声音弱下去后，过了很久都不在有声音。

就像她从不曾存在过。

秦闲有些无语，“让她说重要的，也不是只让她说重要的关键词啊。”

苏灯看着这些跪在神像前的村民孤魂们，过了很久，道，“我明白了。”

秦闲问她，“明白什么了？”

苏灯低喃，“柳三卦说错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秦闲不明所以，有些急，“怎么还跟柳三卦扯上关系了？”

“柳三卦说，山鬼是山神的怨念变成的，但山鬼跟山神根本不是同一个存在。”苏灯声音清冷，目光清明，“所谓山鬼，和夭村地下镇压的的古煞，包括诅咒，全都是那个道士。”

秦闲瞪大眼睛，“你是说这些村民全是那道士杀的？”

苏灯冷声道，“是。”

秦闲皱眉，“可为了什么啊？”

苏灯默了会，苍冷的薄唇微动，吐出四个字，“为了永生。”

结合所有的线索和山神刚才所说，苏灯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那个道士为了永生，囚禁了山神，制造了山鬼，蒙骗控制村民，摄取他们的血和生命……

“操！”秦闲有些无名火冒出来，“虽然这只是个游戏，可你说的要是真的，活祭那么多儿童，杀这么多人，这道士也太特么变态了吧！他……哎，苏灯你怎么走了又不叫我，你等等我啊！”

他正骂着，余光瞥见苏灯已经走过去了，连忙追上去。

“那些都是鬼啊！苏灯你能不能别从他们里头走啊……”

“他们不会伤人。”

“可那也是鬼啊！”

“你可以不跟着我。”

“我……”

这么多鬼，这会看着是不会伤人，可谁知道他们啥时候会不会发疯，人可以杀，鬼杀不了，他才不是傻子，他就要跟着苏灯，就算死那也得拉个垫背的。

秦闲目不斜视，看都不敢多看那些鬼一眼，踩着苏灯的脚印追上她，寸步不离的跟着，“你把我从山上踹下去的账我不跟你算，但你可是还欠我八百积分，你休想甩下我！”

“白痴。”

苏灯一声低骂，继续往前边的通道走。

但这里像是个迷宫，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都没看见有出口。

秦闲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你让我歇会！”

“你可以直接死在这，不但不会再累，还有山神为你超度。”苏灯嘴里讥讽着，脚下没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