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

这句话倒是把辛流离问住了。

辛流离面有难色：“皇上，臣原本是想要先找到证据的，但若是再不来，恐怕就要被他给逼死了。”

在他说完之后，又继续说道：“恳请皇上彻查此事，一定要为臣做主啊！”

君岁此时却表现的不紧不慢起来。

他又缓慢地来回踱起了步子。

“辛爱卿，你是朕的廷尉丞，朕自然是相信你的。”

“可朕就算知道你所说的话是真的，也需要证据。此事若草草定论，朕可就成了千古昏君了。”

这话说的严重，辛流离原本准备叫嚷的嘴巴微张开着，却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虽然是白天，殿内的红烛依旧在燃烧着，发出来萤萤的亮光。

微风从窗子吹了进来，窗子旁边用作装饰的轻纱也随之飘动。

君岁也并不着急，就欣赏着他的费力思索。

而辛流离也并没有让他失望，就像是早就设计好的情节一般，突然抬起头来。

“皇上，臣想到一人可以证明臣说的话是真的！”

“谁？”

“长乐公主！那日臣在不小心听到他们谈话时，刚好在附近看到了长乐公主，或许她可以证明臣所说的话是真的。”

在辛流离说完了这一番话之后，君岁的眼中似有异样的情绪流动。

他一挥明黄色的龙袍袖子，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传长乐公主。”

“谢皇上对臣的信任。”辛流离作揖。

不多时，君长乐就走了进来。

君长乐在看到殿内跪着的辛流离时，目光明显的顿了一下，随即又走到君岁面前。

“父皇，您召见儿臣。”

君岁说道：“朕想听听你在去万府参加万长青的庆功宴那日，到底听到了什么事情。”

君长乐看了一眼辛流离，然后又看向君岁，笑的有些勉强：“父皇，儿臣……儿臣那日……”

她说的支支吾吾，就连目光也不自在的躲闪起来。

“长乐公主，臣那人是真心实意帮公主的，求求公主一定要给臣作证啊。”

君长乐又看向了辛流离，她觉得他说的恳切，但是在对上他的目光时，又总会有一种被盯上了的错觉。

“父皇，那日儿臣确实遇到了辛大人。”君长乐咬唇，一回想起那日的事情，尽管如今她终日待在宫里，背后还是会有冷汗冒出来。

只是这模棱两可的态度，让辛流离皱了皱眉。

辛流离说道：“臣知道公主倾心于长青，但此事是关乎国运的大事，还望公主也不要犯了糊涂。”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君长乐身前的双手不停的绞着绣帕，没有再说一个字。

“然后呢？”君岁眼底已经出现了不耐烦。

他在看向君长乐时，目光远不及看向辛流离和姜书嫣那般。

原本叫君长乐过来，只是为了简单的走一下流程而已。

至于真正的事情该怎么做，他的心中早已有了论断。

“是，那日儿臣确实听到了万大人和长青公子谋逆的话，如果不是辛大人救了儿臣，儿臣现在很可能就是一具死尸了。”

正面这么多天一直以来不敢面对的事情之后，君长乐的神情逐渐有些发狂，强迫自己面对爱的人却被要求杀了自己这个事实。

“儿臣这些天一直躲在宫里，根本不敢出去，因为儿臣担心上一个是星云，下一个就会轮到儿臣。”

“所以儿臣强迫自己忘记，也不允许自己重新提起来这件事情。”

她一口气将所有的话说完之后，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连日以来恐惧的情绪得到了释放，站着的身子都微微有些晃动。

但是过了一会，君长乐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面上划过一抹惊慌，但还是很快就稳住了情绪。

君岁的眼神却越发兴奋起来，只是并没有说出。他走到辛流离跟前，低头问他：

“你刚刚说想要朕为你做主，但朕倒是有些好奇，你想要朕如何为你做主？”

看着辛流离还在犹豫，屏风后面的姜书嫣皱了皱眉，都不由得焦急了几分。

她知道辛流离同她一样，在这京城里几乎毫无根基，没有背景，也没有弱点。

他们两个其实是很相像的人。

但唯一不像的地方是他没有犯过错，这恰恰也是他犯的一个错误，君岁没有试探到他的底线在哪里，便会对这个人有所忌惮。

所以即便今日辛流离说的真切，君岁也不会因此而对他生出来更多赞赏。

姜书嫣轻眨了一下纤长浓密的睫毛，就像她原本入朝为官，并未想过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贪官。

可一再信念崩塌，才逐渐懂得了一直保持清白对她这样步步为营，不能够走错路的人来说是多么难。

混沌中的清白，是茕茕孑立，是孤立无援，是退一步就是见不到底的深渊。

不再期待污泥能够开出清莲，始幻想群魔乱舞的盛大场面。

如今她行事张狂，不再顾及性命之外的事情，专心的获取君岁的信任。

正在她还想着的时候，突然，君岁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书嫣，出来吧。”

姜书嫣听到她被点名之后，不疾不徐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缓慢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不出意外的，对上了三双眼睛。

但辛流离显然要比君长乐更加镇定一些。

君长乐向来是讨厌姜书嫣的，但是因为听说的星云的事情，还有这些天对于万长青的感情的重新考虑和思量，此刻她的情绪有些复杂。

“姜爱卿，你说说这件事情该怎么看？”

君岁一双精明的狐狸眼从他们两个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姜书嫣身上。

姜书嫣妩媚的红唇勾起来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完全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她躬身作揖，缓缓开口：

“皇上，臣认为等证据确凿的时候，宣万相问万大人入宫，直接将其扣押起来。”

“然后再去屠了万家满门，斩草除根。”

她说的一字一句，语气冷漠的让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