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吗？"皇后没有照镜子，直接问沈云舒。

沈云舒给皇后带上时新的绒花，"好看，跟没出阁的时候一样。"皇后摸了摸自己垂下来的头发，发丝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光亮，摸着都不顺手了，"你就会诓我。"

"我哪敢。"沈云舒认真地给皇后上妆，"不信你问云嬷嬷。"

皇后看向云嬷嬷，一双眼睛亮盈盈的，询问着云嬷嬷的意见。云嬷嬷的腿还是不大能走，说话都结结巴巴了，见皇后看向自己，只好用力地点点头，表示沈云舒说的对。以前小姐还没出阁的时候最喜欢做这样的发髻了，然后坐在窗前读书写字，那裴家的小公子常来看小姐，十分守礼地站在窗户另一边，把准备好的礼物送到她手上，让她转交给小姐。

皇后可算是信了，脸上又洋溢起了笑容，"淮哥儿他们已经到了吗？"

"嗯，他们去小厨房点菜了，你知道的，我管他们管的严，他们就知道来你这边吃好吃的，你啊，就知道纵容他们。"沈云舒的语气有些责怪。

皇后拉住沈云舒的衣袖，"我知错了，我再也不会了。"

"罢了罢了，你就会用这招。"沈云舒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好了。"沈云舒放下手上的东西，打量了皇后一番，"这下淮哥儿他们都不知道叫你母亲还是叫你姐姐。"

"取笑我。"皇后有些不好意思，躲避着沈云舒的眼神。

沈云舒半蹲下来，仰视着皇后，"你想不想做娘亲？"皇后垂眸看着沈云舒，"我都多少岁了，还做娘亲。"

"这里很讲究血脉传承，很讲究死后有没有孩子送终。"沈云舒的声音有些低，"我看后宫那些女孩子，我知晓她们可怜，可我不想自己可怜。云舒，别在自己身上牵扯太多因果，就算不是你，也还有其他人。"皇后摸了摸沈云舒的脸。

"我就在想，你会不会这么想。"沈云舒靠在皇后的膝头，"我思虑了一天，今日，就把年哥儿过到你的名下，以后你就是年哥儿的娘亲了。"

云嬷嬷注意力本来在皇后身上，沈云舒的话一出，云嬷嬷就看向了沈云舒，想张嘴说话，一张嘴就漏口水，她太老了，不中用了。

皇后眼眸微动，"云舒。"

"我早该这么做了。"沈云舒的声音愈发低了，"我太笨了，想不到这层。"皇后摇摇头，就算云舒早早把孩子过给她，她也不会同意的，方家因着血脉拿捏她，但是云舒的几个孩子在云舒的庇佑下，还是有些自由的，"云舒，不必了。"

"我已经和皇上商议过了。"沈云舒知道皇后会拒绝，"皇上今日就去改了玉碟，容不得你不同意了。"

皇后环抱着沈云舒，"我有时候觉得，你更像我的姐姐。"

沈云舒笑了下，"你可别想，我年纪可比你小。"

皇后的声音在沈云舒的耳边响起，"等我去了，让我一个人。"沈云舒不解地看向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和沈云舒对视着，"我不要和裴言川同葬，就我一个人。"沈云舒默了一会，她以为皇后想去玉城那边和裴言川合葬，但是她不想，她想一个人。

皇后扶着桌子起身，"开膳了，走吧。"

年哥儿心里装着事情，见到皇后和沈云舒走出来就有些紧张，拨弄着手指。沈云舒给了年哥儿一个鼓励的眼神，让年哥儿过来。年哥儿这才小跑到皇后身边，抓着皇后的手，声音有些小，"娘亲。"

皇后还有些不习惯，沈云舒戳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

"凭什么你可以叫娘亲。"芃芃不服气地走了过来，把沈云舒的位置挤掉了，也叫了皇后一声娘亲。皇后这回应的声音大了点，脸上也带起了笑。

两个小萝卜头突然跟什么似的，斗起了气，喊娘亲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皇后都有些回应不过来了。

沈云舒和淮哥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等皇后向沈云舒投来了求助的眼神后，沈云舒才上前拉开了两个孩子，说开膳了。

一顿饭用的有滋有味，沈云舒让年哥儿住在雍华宫陪皇后，芃芃不肯，也要跟着一起，雍华宫的奴才马上又收拾出一间房，让芃芃也住下了。

沈云舒是跟着淮哥儿一起回去的。

外面的雪一点化的意思都没有，昏昏沉沉的天色更是让人压抑。

"娘亲。"淮哥儿拉上沈云舒的手，"你的手好凉。"沈云舒回过神，才发觉外面好冷，哈气成冰，"忘了，忘了拿手炉了。"

"没事，我的手暖后，我给娘亲暖手。"淮哥儿温和地笑着。

沈云舒看着淮哥儿，"本该叫你陪着你母亲的。娘亲怕爹爹不开心是吗？"淮哥儿已经有些理解沈云舒在李聿安面前的战战兢兢了，他好像能体会到了，上次他只是给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建议，几个大臣就一番说，爹爹沉默了一会，那一会，他害怕了。

沈云舒干干地笑了一下，"是。"

"没事的，娘亲。弟弟妹妹陪着母亲，我陪着娘亲。"淮哥儿后面想了很多，如果他不是他，是他几个哥哥，爹爹那会会这么处置自己呢。

沈云舒哈了一口气，"见多了雪，倒不觉得稀奇，有点习惯了。"她很适应现在的生活了，在李聿安允许的范围内，小小的享受。

可是，可是予微要走了，没有人在这深宫一直陪着自己了。

予微要自由了，她不入皇陵，也不去裴言川身边，她一个人。

"娘亲想江南了吧？"淮哥儿笑着说道，"前些日子母亲也念叨着江南，我们就去了那么一次江南，母亲和娘亲就都记挂上了那个地方，看来以后要多去。"

"自己住惯的地方就觉得没意思，想去别人住惯了地方走走看看。"沈云舒说道，她并不是多想去江南，也没有那么喜欢看烟雨，就是想逃离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