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在水深处，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阴郁的脸，那深邃的紫色瞳孔里，说不清有什么，却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到底……是怎么一个人，集善变、虚伪、可怕、阴郁于一身，那张高贵冷艳脸，也许……只属于一个地方，那就是地狱。

林妍妍拼命挣扎，用力拨动身边的所有的水流，试图抓住一切她能抓到的东西，本能的逃生欲，迫使她使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

可她的脚踝，仿佛被无数来自地狱的铁链束缚，将她一点点拖入无尽的深渊。

肺里仅剩的一点空气终于耗尽，她伸出手，试图抓住水面那一缕阳光，恍惚中，她看到了赤璃，正在水面朝她招手，说带她去抓兔子玩。

还有白凛，他抱着一个浑身雪白的小家伙，它有着最粉嫩的小爪子，即便没睁开眼睛，也对自己扬起了一截小尾巴。

林妍妍伸着手，指缝里透着最后一丝光明，想摸一下它柔软的白色绒毛，那该是，怎么柔软又美好的存在呢，好想摸一下啊，只要一下，就够了……

可身后的人，捆住她的灵魂，将她一点一点，拖进那阴冷黑暗的湖底。

眼前的一切渐渐变远，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她甚至，还没看清那只小白狮的脸，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亮，就彻底消失了。

“赤璃，白凛，我好冷啊……”

“真的好冷……”

泪水滑出，融在湖水里，变得和湖水一样的冰冷，如果人死了，会变成一颗星星，那她要变成一颗只属于兽世的星星。

至少，还能看到他们，守着他们，遥望着，自己所热爱的一切。

…………

白凛正在和几只红甲巨龙缠斗，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仿佛有人将利爪扎进自己的胸膛，再将心脏，一点点掏出来。

他整个人失去了平衡，从空中重重摔了下来，如果没有护身冰障，此刻，他已经被红甲巨龙锋利的犄角，整个刺穿了。

几只巨龙看着地上一动不动脸色煞白的强大兽人，犹豫了一秒，直接冲了上去。

锋利的尖牙和犄角，齐齐刺向他的身体，白凛却只是茫然地跪在地上，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

“白凛，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赤璃冲了过来，用手中的火球将那几只体型巨大的红甲巨龙吓走了，“白凛，你没事吧？”

赤璃去扶他，却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眶，还有愤怒中透着无措的眼神，甚至，他的整个身体都在控制不住微微颤抖。

“白凛……”

赤璃上下打量他，除了一些旧伤，他身上，并没有新的伤口，况且，他可是白凛。

就算断了条手臂，也不会吭一声的兽人，他现在这副表情，这种状态，难道……

“白凛，你是不是……”

赤璃猛然想到了什么，那个可怕的念头，瞬间让他觉得无比窒息。

“不会的……不可能……”

“你告诉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赤璃快要崩溃了，一把攥着白凛半跪的肩膀，盯着他此刻早已涣散的蓝色瞳孔大吼。

“不会的，不可能……妍妍她，不会的……不会……”

“你有兽印，你能感知到对吧？她现在……现在一定好好的活着对吧？她没出事……对吧？”

“白凛，你说啊……你说，你说她没事，你说啊！”

赤璃根本就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拼命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个答案，可偏偏没有答案，就是最残酷的答案。

白凛已经彻底感受不到有关她的一切了，快乐的、痛苦的、伤心的、难过的，只那一瞬间彻骨的冰冷，比他以往……所感受的任何温度，都要冷。

她说，她好冷……

然后，便是发自心底的空洞与茫然，他感觉自己的心，被她带走了，现在剩下的，只有一个叫白凛的行尸走肉。

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流出，这是兽印反噬的结果，他任由赤璃拼了命摇动他的肩膀，他还天真的……抱有一丝希望。

许久，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迷雾的尽头，“我已经……感知不到了……”

他的声音很小，还在微微颤抖，冰凌般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赤璃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白凛哭。

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什么叫……你感知不到了？”

“你不是……在她身上留下了你的兽印吗？你可以感知到的，你可以啊，你怎么可能，感知不到呢……”

接受这个事实，比赤璃自己去死，难多了，他还没有变强，他还没有去救她，他还没见到，自己的狐狸，从她身上长出来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周围闻声赶来的护卫们看到这一幕，纷纷低下了头，城主有多爱的那个雌性，才会被反噬到吐血。

即便他们想去安慰一下，让巫医去看看他的伤势，但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