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棚东北方向，两千米外，三个全身黢黑的汉子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燃起的大火，一个个像是被抽去了魂魄一般。

“奶奶的！就这一下，全特么没了！”

其中一个汉子，张嘴露出了满口的白牙，这也是他全身上下，唯一还能保持本色的地方了。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道士，因为爆炸的缘故，此时已经彻底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满头长发，像是被雷劈过似的乱糟糟的，那张脸同样黑的像是刚从煤窑里爬出来的一样。

听到这话，他却咧着嘴笑了起来。

“火东兄不必担心，没了就没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有你老师在，不出三天，新的工坊便能盖起来了，到时候再继续便是。”

被他称作火东的汉子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笑个屁！”

“玛的，要不是本官发现的早，这次指不定又得搭进去几条命呢！

被瞪的汉子也不恼，反而冲他打了个稽首。

“福生无量天尊！”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迄今为止，虽然咱们失败的次数已经数不胜数，可却也琢磨出了一堆新东西出来，不是么？”

“就算有七个师弟，八个师兄，外加两个师叔因为渡劫失败而驾鹤西游，但他们的功绩，必将与世长存！”

“就比如现在！”

“贫道就觉得这次的爆炸很不简单！”

“如果能还原出来，兴许你的愿望就能够实了！”

“什么愿望？说来给朕听听！”

火东还想说什么，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回头看去，这才发现朱由校带着众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他连忙起身，迎到近前行礼。

“臣，孙元化，参见陛下！”

“你......是孙元化？你不是在山河学院么？”

朱由校愣在了那里。

孙元化字火东，这个他是知道的。

可眼前的这个家伙，身高近一米九，体格十分的壮硕，再加上因为爆炸被弄了一身黑灰，活脱脱的就是一只黑猩猩！

这样的形象，和他之前在山河学院见过的孙元化，不能说是没有相似之处，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孙元化伸手在脸上胡乱的抹了几把，一旁的孙康旺见状，解下腰间水壶递了过去。

看着那张被逐渐洗干净的面孔，朱由校这才不得不相信。

脱下外衣，用里面干净的那部分擦去脸上的水渍，孙元化这才解释道。

“回陛下，臣这次回来是想向老师请教一些问题，突然间有了想法，便来这边动手试了试。”

“不想出现意外，把整个作坊都给炸了。”

说到这里，他又指着旁边的那些人道。

“对了，陛下，臣给您介绍。”

“这两位和臣一样，都是丹科的教授。”

“这位，是龙虎山的天一道长，他身边的是阁皂山灵宝派的灵玄道长。”

天一和灵玄二人也在这时向朱由校打了个稽首。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参见陛下！”

朱由校并不在意他们为何会从山河书院跑回来，只是很好奇刚才是什么东西产生的爆炸！

“你们刚才是在做什么？”

他指着不远处还在燃烧的作坊问道。

孙元化躬身答道：“回陛下，臣在琢磨火药！”

“臣总觉得，现有的火药威力有些不足，便想着能不能造出一种新的火药来。”

“所以便拉着天一和灵玄二位道长在这边弄了个小作坊。”

听到这个，朱由校便来了兴趣，目光扫视一圈，找了个树墩坐下，向孙元化笑道。

“来，给朕详细说说，都有什么成果！”

孙元化却有些沮丧的垂下了头：“回陛下，截止现在，臣依然毫无头绪。”

一旁的天一闻言却忍不住插嘴道。

“火东兄，什么叫毫无头绪。”

“贫道刚才不是说了么，如果能把这次意外还原出来，说不定就成了呢？”

“还有，那化骨水不也算成果么？”

孙元化冲他翻了个白眼儿：“江湖上早就有的东西，怎么能算是咱们的成果！”

朱由校愣了一下。

好家伙！

化骨水？

这种传说中用来毁尸灭迹的东西？

连江湖都出来了？

不对！

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他立刻看向天一。

“什么是化骨水？”

天一挠了挠头，缓缓解释道。

“回陛下，其实就是将硫磺放入炉里煅制，再把它产生的刺鼻气味用管子通进水里。”

“就像水烟袋........”

硫磺，加热，通水.........

这三个词一出来，朱由校那遥远的记忆瞬间就被勾了出来。

这似乎.........

是硫酸！

朕操！

怪不得叫化骨水，这玩意儿确实能化骨！

他有些迫不急待的追问道：“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成果？”

“有！”

见天一开口了，玄灵道士也凑了过来。

“陛下！”

“贫道琢磨了一个法子，能让水像油一样燃烧起来，不知道这算不算成果？”

听到这句话，朱由校总觉得有些莫名的耳熟，似乎以前好像听谁说过似的。

见玄灵那一副认真的样子，他微微颔首道。

“跟朕说说，究竟是什么法子！”

玄灵道士嘿嘿一笑：“陛下，这事儿还算韦教授一份儿功劳。”

“贫道原本是想着用她弄出来的电池，试试看能不能搞些雷击木来做法器。”

“结果无意中发现，把连着电池两端的电线扔进盐水里之后，水竟然像是被烧开了似的，冒起了泡泡。”

“贫道那几天有些不舒服，便配了些草药吸烟治病，当时习惯性的用烟袋锅子拨了一下水面。”

“可谁曾想，还没碰到水面，就见那盆里的水就起火了！”

“陛下，您瞅瞅，贫道的眉毛到现在都还没长出来呢.......”

说完，他伸手抹了抹眼眶，擦去了上面的黑灰之后，露出了光洁皮肤。

果然，一根毛都没了.........

可朱由校却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在过来的时候，他很清楚的听到了孙元化和玄灵之间的对话。

因为实验，已经有十几个道士驾鹤西游了。

这个代价，着实有些过于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