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脑前站着的研究员和士兵在激烈争吵，一部分在检修光脑。

外面传来叫嚷，声音由远及近。

“S-013出逃！”话到一半，骤然哑声。

黏糊糊的滑行地面的声音传入实验舱，下一秒，实验室的门被撞烂，房东看到一地碎落冒着焦烟的零件，人类的瞳孔猛然一缩，以快到诡异的速度朝前方的人群扑去，皮肤上的粘液接触到人体，如硫酸般瞬间腐蚀皮肉。

里面的人惊恐万状四散而逃，外面的全副武装的军官已经前来进行救援。

多年来饱受折磨的实验体不会被常规武器所击败，它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一心只想报仇。

实验室里堆起尸山血海，遍布残肢断臂，危燃领着一众人来的时候，它的嘴里还叼着脱落的眼珠。

作为一个花费了无数心血的实验体，帝国自然知道它的强大，所以保留了致命弱点，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失控发生，能够将它击毙。

但它的灵活度和速度非人所能反应，士兵上前拖延它前进的时间，危燃瞄准了它的人类瞳孔。

粒子炮击中眼球，它膨胀的躯体瞬间如散气的气球般憋了下去，里面的腐肉和脓血淌满了整个实验室，尸骨被腐蚀到咕嘟冒泡。

专业人士穿好特制防护服进来处理现场，脚步还未迈进几步，身后传来倒地的惊呼声。

粘液被溅起，沾到没有穿防护服的随行军官身上，浸蚀皮肉，露出里面的骨头。

他们没有心情关心自己的疼痛，眼中只有栽倒在地的元帅大人。

所有人不可置信地伸手去扶，咻的一声，另一名军官也头中子弹没了声息。

莱斯特转过身，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正举着粒子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扣下扳机。

将所有人解决后，实验室关闭。

沈小然走到光脑面前，重启按键。

沈凡头脑钝痛无比，额头渗出无数冷汗。

沈清然急得喊话：“你不是主脑吗？让机器停下！”

101语气冷厉：【规则之下，无法进行强力干扰。】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痛苦才逐渐消散。

沈凡脱力地软在实验舱内，嘴唇泛白，虚弱地喘气。

沈小然走到实验舱前，将舱门打开，拉开防护服的头套拉链，一张死气郁郁的脸露了出来。

他帮沈凡拨正额前被汗水黏住的碎发，轻声道：“只有主角才能杀死主角，除此之外，还有你。”

“这是我第三次杀死危燃。”沈小然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般飘渺，“他虽然被称为主角攻，但不能杀死主角受。”

他把盯着沈凡的眼，轻启薄唇：“除了我自己，还有你可以杀死沈清然。”

所以这一次，他控制了白小白，找到机会植入芯片，连接主脑和沈凡。

沈凡无语：“你直接让我动手不就行了。”

沈小然：“我的灵魂会不断重启。”

他带着记忆陷入轮回，一遍两遍三遍重复经历。

况且，沈凡或许会全心全意相信他，但他无法做到完全信任一个奇怪的陌生人。

“我要做的，是毁灭这个世界。”

既然世界也无法抹消他的灵魂，那他就毁掉这个世界。

只要他的世界被毁，他就能彻底消失，凝视也能就此结束。

不会再出现衍生品，不会再陷入无尽的轮回。

他的视角永远消失，世界重启，所有都会回到正轨。

沈凡拧眉：“那你把我送进来是为了什么？”

“帝国在太空设置的毁灭性武器数量高达九位数，一个武器就能毁灭一个星球，如果同时引爆的话，宇宙也会就此消逝。”沈小然说，“但要同时控制所有武器，只靠光脑是不行的，但用你的精神力，完全可以做到。”

沈凡张了张嘴，复杂的眼神落在沈小然眼里就是愤怒、失望和悲伤。

他抿紧唇，快语道：“因为我和沈清然像就无条件相信我，你太蠢了。”

沈凡终于吐出音节：“帝国有病吧，有这种武器还搞什么人体实验！”

“……”

沈小然默了几秒解释，“这是有虫族寄生或者污染源占据整个星球，不得已才能启动的下下策。”

这是战争留下的武器，曾经有一个星球被虫族彻底寄生，帝国实行了外力摧毁。

虽然能歼灭寄生的虫族，但如果星球破碎的残垣没有及时处理，落入其他星球，又将会是一场新的寄生。

更何况还有其他异族能无视太空的恶劣环境，依旧能进行休眠存活，甚至毫无影响，这也是禁区保留至今不被炸毁的原因。

沈凡眼睛一转，好像懂了：“你现在已经启动了？”

“嗯。”

“哦。”

“……”

等了几秒，发现他直接摆烂，沈小然不解地问他：“你不生气吗？”

沈凡潇洒摆手：“都要死了还气什么？”

这与沈小然的预想出入很大，他以为沈凡会愤怒地质问他，又或者是失望地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可沈凡却跟没事人一样，姿态舒展仿佛跟今天是晴是阴般无所谓。

他不理解，这是他的第四个世界。

每一世中，给予他善意的只有房东、白小白和安斯。

但其实，房东作为一代实验体，只有他成功与其建立精神链接，所以他在房东尚存的理智之下，学会了所有技能。

而白小白，始终蛰伏在实验组，目的是为了找到机会帮助房东出逃，它经常会对意识清醒的他怀念从前的科研时光。

安斯是在最后被强行调入实验组的，时常与白小白一同怀念S区外的日子，同道中人引为知己。

最后，他们不计后果地开启舱门，房东出逃失败，白小白也被彻底格式化，因其强大的核心，二次利用作为精神力载具，而安斯被用作下一个实验体，但体质太差，第一天就死了。

在遇到沈凡之前，他一直觉得他们是唯三予他善意的人。

现在想想，或许他们三人只是把他当人看，正常的态度，算不上释放善意。

而沈凡，各种思想和行为都让他无所适从，就连最后关头，即使被他算计了，沈凡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沈小然不懂，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

他问：“为什么？”

眼前的一切开始崩解，他低下头，自己的身体像数据一样分崩离析。

眉眼怔松。

这一次，终于可以解脱。

他听见沈凡在叫自己的名字，抬眸望去，对方满脸紧张地朝他伸出了手，似乎想尽力抓住他。

手一把捞空，只能摸到羽化瓦解的碎片，陷入一片白芒的光。